第6章 三皇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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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三皇子

隔窗远眺，窗外是阳春三月，柳垂金丝的大渊都城，街道宽敞洁净，可容三匹马并驱前行，两旁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热闹。

“娘子，你快看。”兰瑾指向不远处拥挤在一处的小摊，“那儿是个什么稀罕摊子，怎如此多的人都聚在一起。”

梅清拉落她指向的手，“如今不在府里，不得失礼。”

李醉棠极目远望，她女红巧夺天工，目力也是极佳，不一会儿辨认出来，“那是个卖糖人的小摊。”

兰瑾霎时来了兴致，嚷嚷着好不容易出一趟侯府，有缘碰上此等摊贩，合该让她去买一个糖人，又好看又能吃，何乐不为。

梅清讲究规矩，她们出府是为了巡视铺子，就不该节外生枝。

两人争执不下，你一言我一语，雅间里闹哄哄的，李醉棠却不觉嘈杂。她嫁入侯府后谨言慎行，连带着身边的丫鬟都小心仔细，森严的规矩束缚住身上，压得人喘不过气，再没有江南随心所欲、无忧无虑的美好日子。

如今，她临风观览繁华街景、紫陌红尘，笑看丫鬟们的充满生气的莺莺燕语，方真正活了过来。

重活一世，她不该再困守侯府的一隅天地。

李醉棠打了圆场，等巡视完铺子，若那摊贩还在，她们就买上一两个糖人，既不耽搁正事，也能得到意趣。

兰瑾说好，梅清也噤了声。

晌午在即，李醉棠腹中冉冉升起饥肠辘辘之感，茶坊除了各色茶水，还有点心饮子，但并不充饥。她打算在街边寻个正店用饭。

正要起身付钱离开，茶坊伙计打帘进来，恭恭敬敬道：“娘子对不住，此处雅间被人包了，还请娘子移座去其他雅间继续用茶。”

她们一行人本就要结账走人，但主动离开与被动请离，体会相差甚远。

兰瑾心直口快，“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此处是我们先来的，后来的才应该去其他地方。你们茶坊难道是不讲理的吗？”

伙计赔笑道：“真的对不住，此雅间一直都被贵客包下，今儿是新来的跑堂糊里糊涂将娘子们接引在这一处儿。”

风动细竹帘，一道清泉翠玉般的嗓音响起，“在下给娘子们赔不是，这就去往别的雅间，不打扰娘子们的雅兴。”

声音徐徐却不拖泥带水，似上好的茶盖轻轻掩过碗口，瓷器振荡蕴出芬芳茶韵。

“不必。”李醉棠出声，“我们本就要结账离开，一场误会，称不上赔不是。”

李醉棠精通经商之道，和气生财，没有踩到她的底线，她不会故意刁难，即便踩到她的底线，她也能像对待柳氏和尚氏那样，笑盈盈地回击。

“梅清、兰瑾走吧。”

梅清和兰瑾站在门边左右打帘，李醉棠从雅间出来，一眼便瞧见站在外面的出声之人。

他穿着冷硬利落的玄色流云广袖直，腰间束着深墨色的蹀躞带，腰身修长，肩膀宽广。

他身量极高，李醉棠匆匆一瞥，扫见他割金断玉般的下颌线，俊美又凌厉。

李醉棠在打量萧禹宸，萧禹宸亦在打量她。

唇红齿白，娇艳如花，上着荼白雪缎衣衫，外罩茜红对襟褙子，下着黛色浮蕊衣裙，肩披浅茜色披帛，绕着珍珠禁步的细腰更衬托出她是一个娉婷柔美的年轻娘子。

只可惜，她乌发尽数挽起，梳的是妇人发髻。

萧禹宸压过内心轻如蜻蜓点水般的失落感，微微俯身拱手。

李醉棠也矮身回礼，随后转身下了红木楼梯。

通道窄小，两人错身之际，李醉棠闻到他身上凉冽的婆律香。

婆律香乃外邦朝贡之物，极少流入民间，品质好的婆律香千金一钱。

李醉棠为自己一贯秉承的和气生财之道而庆幸，那个男子身份几何不得知，但能知晓的是他必定矜贵无双。

下到一楼柜前结账，掌柜的却说她们雅间的茶水钱已经有人付账了，就是之前包下雅间的男子。

“哼，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嘛。”兰瑾瘪嘴。

李醉棠倒觉得他是个有格局的人，手里还有几家铺子未能巡完，她打算解决完肚饿，再继续巡视。

茶坊雅间。

萧禹宸临床而坐，正是之前李醉棠的位置。

伙计端上来紫砂茶具与茶叶，萧禹宸不紧不慢洗茶、泡茶、分茶，举止优雅，精通茶道。

雅间外的人仿佛掐好时间，当透亮微黄的茶液分入黑釉茶盏的一刻便踏进来。

卢西辞与一个朱红薄纱衣裙的花娘勾肩搭背，他脊背一靠，散漫地窝进圈椅，跟随的花娘捻起黑釉茶盏，送到他唇畔，“世子润润喉。”

就着花娘的红酥手饮下茶水，卢西辞与她调笑，“该润喉的不止我，还有你吧。”

萧禹宸正襟危坐，屈指扣响桌面，“这里可不是花茶坊。”

花茶坊不止有茗茶点心，还有软玉温香。

卢西辞挑起花娘的下巴，凑近吐息道：“你先回去等我，待我有空再来寻你。”

说罢他随意从荷包取出一枚金叶子，叶子尖顺着花娘的抹胸往下滑落。

花娘捂住胸口，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世子贵人多忘事，可别忘了倩娘。”

“自然不会。”卢西辞挑眉承诺，一副游走万花丛中的浮浪纨绔形象。

雅间顷刻只余他们二人，卢西辞收敛不羁散漫的做派，狭长的双眸不再恣意地笑，显得雅正清朗。

“世子好演技，梨园的戏子见了你都要甘拜下风。”

卢西辞并不在意地摆摆手，“别拿我打趣了，整天装浪荡子比科举还累。”

萧禹宸笑他这样的“苦”都吃不了，“吃喝玩乐、寻欢作乐，世子还有何不满意。”

他们一个是大渊的三皇子，一个是镇国公世子，自幼一同长大，情谊深厚。

两人各自打趣后，切入正题。

卢西辞将近来流连花楼，从花娘处儿探听到的官场风闻娓娓道来。

这一说就是半个时辰，就在两人正事完毕，正要分道扬镳时，说得口干舌燥的卢西辞举盏一饮而尽，方缓缓道来，“丰平侯府迎娶江南李氏长女为妻，你听说了吧？”

萧禹宸眉心蹙了蹙，眸光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