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冰户怨（十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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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刻漏尽，黄昏已至，随着街鼓声的响起，夜幕逐渐降临。鼓声响至八百，各坊坊门依次关闭，除巡夜的金吾卫外，长安街上空无一人。

虽说入夜后，坊门紧闭，无官家牒文，任何人不得出坊上街，可夜禁制度也仅限于坊外，坊内不受夜禁制约，因此大多坊内依旧是灯火通明，热闹喧嚣，与白日无异，即使是到了后半夜，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到同个坊内的人家去串门。

位于皇城附近的胜业坊里，住的大多是皇亲贵族或是达官贵胄，李觐祗所居的宁王府和文柏舟的府第正是在此。

“觐祗，出事了！”被文柏舟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叫喊，站在书案后的李觐祗手中的上等狼毫险些掉在了尚未完成的画作上。

“什么事啊，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哪有点稳重的样。”李觐祗斜睨了文柏舟一眼，而后继续不紧不慢地勾勒着他的山水图。

看着李觐祗不温不火的样子，文柏舟心下一阵郁闷，倒吸了一口气后，双手撑在书案上侧着头看着李觐祗，压低了声线说道：“王亭翰死了。”

“死了？！” 李觐祗手里一紧，发白的指节在摇晃的烛火下显得尤为突兀，细长的湘竹笔杆也应景似地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似是笔杆裂开的声音，可细看下来，那湘竹笔杆依旧是完整无缺。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呢，他这死的太突然，也太巧合了”李觐祗将笔放入笔洗中晃了两下后随意搭在了砚台上，看似平静的动作，可其实李觐祗心里早已是夹杂这各种不安疑惑的复杂情绪。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切也变化的太快，快的让李觐祗迅速地掌握了掩饰心中所想的技能。

平常的李觐祗对任何事都是冷冷淡淡的，似乎对什么事情也提不起兴致，可只要遇到任何伤天害理或是不公不正等事，他都会一反常态，言辞激烈之余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大多人搜看风使舵的朝廷中，李觐祗的这个特点倒让他成了朝中的一股清流，同时这也是陛下看重欣赏他的地方。

文柏舟看着李觐祗的样子会心一笑道：“刚得到的消息，从宫里传出来的，说是王亭翰暴毙身亡，而且还是死在了青楼里，唉，真是死前也风流啊。”

“宫里传来的消息？”

“是啊，据说陛下发了好大一通火，说什么身为朝廷命官，尽然沉溺美色，还死在了青楼里，有辱国体。”

“磐笙，磐笙！”李觐祗一边招呼着文柏舟坐到榻上，一边往外喊着磐笙。

“来了，公子，您什么吩咐？”磐笙在院子里听得李觐祗叫唤，赶紧跑了过来，红扑扑的小脸配以正眨巴着的焦急的双眼，文柏舟看着就想逗弄一番。

“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了，公子。”

知道了，你去拿点厨房拿点透花糍过来，还有换壶热茶来，茶要”

还没等李觐祗说完，文柏舟就插话进来：“茶要西山白露，透花糍自然是要配西山白露才是最好的，还有，磐笙，你要亲自冲才是，你冲的茶可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茶。”

“文公子真会说笑，奴婢这就去准备。”磐笙娇羞一笑，低着头跑开了。

“这磐笙真是太可爱了。”

看着文柏舟人畜无害的笑容，李觐祗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着方才的话题：“王亭翰什么时候死的？”

“具体是什么时候不知道，只知道是今晚的事。”

“今晚的事，现在也才亥时三刻，虽说蓝田里长安不远，可这有不是什么军政要事，陛下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

“对啊，我一听说了这事就赶过来了，倒还真没想这么多。文柏舟大梦初醒般地拍了拍头，接而又话锋一转：“不过这样看来，王亭翰的死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足为奇？”

“对，我和你说过，我说，陛下是为了顾全大局才派的刘文谦前往蓝田，我虽说的肯定，可毕竟还是缺少有力的证据，可这次这件事却恰好能证明我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

你看，就像你刚才说的，这又不是什么军政要事，陛下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呢，唯一的解释就是，陛下派人盯着王亭翰，这也同时能够说明，陛下派刘文谦前往蓝田的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也不会在刘文谦回朝后还派人盯着王亭翰，表面上‘龙骧于冰’之事是结束了，可陛下似乎并不是很想放过这么一个将自己骗得团团转的臣子。”

“你是说，是陛下”

文柏舟适时地打断了李觐祗的话：“唉，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说陛下聪明绝顶，替罪这种小伎俩根本就逃不过陛下的法眼，还有，陛下所思所想远在我们之前，最重要的一点，陛下的眼里容不下沙子。等着看吧，明日早朝会有一场好戏看的。”

“磐笙，透花糍呢，我晚上没吃饱，现在可饿了。”还没等李觐祗问清楚明天的好戏是什么意思，文柏舟就已经出书房催着磐笙了。

李觐祗知道文柏舟是故意卖关子，所谓饿了也只是幌子罢了，只是他不说，李觐祗也能猜到几分，可是让李觐祗没想到的明天的好戏远比他想象的要精彩复杂得多，最让他想不到的是，那场好戏还扯上了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