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冰户怨（十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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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陛下，蓝田县令王亭翰昨夜猝死于青楼，经仵作验尸后确定了王亭翰死因，死因乃过度纵欲，这实是有辱国体，臣以为，王亭翰身为朝廷命官，不思皇恩，不仅没有勤勉从政，反倒流连猝死于青楼，确是有负圣恩，王亭翰虽死，可死不足以抵罪，还望陛下下旨籍没其家，以正国风。”

“这人是？”李觐祗看着说话的人眼生，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张之墉，轻声问道。

“是新觐的监察御史齐谨，听说是刘文谦的学生。”

陛下听了齐谨的话后，不发一语，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倒是刘文谦接了话：“陛下，臣有一事回禀。”

“说。”毫无起伏的一个字从大殿主座上传来，声音不大，却响彻整个平静的朝堂。

“陛下，半月前臣奉陛下之命前往蓝田，初到蓝田，景象一片祥和，蓝田百姓们辛勤劳作，兄友弟恭，老少和睦，可经臣反复私访及查证后得知，王亭翰为官之时，多次迫害百姓，大量收刮民脂民膏，百姓们迫于王亭翰的权势，才做出一片祥和景象来应付下官。

未免打草惊蛇，让王亭翰毁灭证据，一晚，微臣让人将王亭翰的师爷带到驿站，威逼利诱下，师爷说王亭翰不仅残害百姓，还曾收受贿赂过万两，此外，师爷还说，王亭翰每次收到钱财珠宝，玛瑙玉器后都会屏退所有的人，他自己一人将钱财藏起，没人知道他将银两藏在哪里。但据师爷所说，王亭翰每次收受贿赂后都会将送礼之人的姓名以及送了些什么写在一本账册上，由于下官的前往，王亭翰将平时锁在柜里的账册藏起，就连师爷也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

臣虽为御史，可风闻弹事，但微臣为免依风闻传说而造成冤案，所以就想着在拿到证据后再呈予陛下，今日早朝之前，臣已拿到王亭翰的账册，还望陛下过目。”刘文谦说着就双手将账册递给了随侍的公公手上。

陛下接过账本翻了两翻：“爱卿不是说账册被王亭翰藏起来了吗？怎么现在又在你的手里。”

“启禀陛下，当时师爷见王亭翰大势已去，就想着将功折罪，说是要等微臣走后，王亭翰放松了警惕，将账册放回柜中后，他便将账册偷出来交予我，好让微臣在陛下面前揭露王亭翰的罪行，为免师爷出尔反尔，通风报信于王亭翰，微臣特地留了一手下在蓝田监视着他，昨夜，师爷趁着王亭翰去青楼之时成功拿到了账册，臣的手下也即刻马不停蹄地送了过来，这才得以让陛下过目。”

“不错，爱卿为人谨慎，心思缜密，当为御史之典范。”陛下频频点头，眼里尽是对刘文谦的赞赏。

不管是查案还是上奏，刘文谦做的都是滴水不漏，完全没提到‘龙骧于冰’一事，又成功将王亭翰定罪，李觐祗不得不承认刘文谦的能力和处世都是有过人之处的。

“陛下，关于王亭翰贪污受贿一事，臣与嗣宁王有事回禀。”

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听到这么一句话，李觐祗只觉后脊一凉，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文柏舟。

“你们俩平常就是形影不离的，怎么，现在上奏也要一起了。”陛下笑着打趣了一番。

“陛下，前几日休沐，臣与嗣宁王去了西市一间新开的酒肆，那酒肆不仅装潢华丽，里面还提供冰块给客人解暑纳凉，原本酒肆提供冰块并不稀奇，可我们却发现他们用的冰似乎不是普通的冰块，像是蓝田的贡冰。”文柏舟不动声色向李觐祗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是的，陛下，臣与文大人原本是想将此事上奏的，可我们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他们用的就是蓝田的贡冰，况且此事所牵连到的或许是蓝田县上下官员，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弹劾考察官员乃御史职责，臣等不敢越位。只是今日刘大人呈上了蓝田县令王亭翰贪污受贿的证据，臣想着大抵我们对那酒肆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这才将此事上奏陛下，还望陛下明察。”虽说是临时被文柏舟拖下水，可李觐祗涉足朝堂多年，底子还是有的，一段话下来，说的不算周密，但听下来，也听不出什么破绽。

“你们俩一向都是秉节持重的，朕对你们也是极放心的，只是有时候也不必那么袭故蹈常，规行矩步是好，可凡事都讲究一个度，太过了规矩了也不好，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直接上奏就可以了，不必等到御史弹劾后再说，这次要不是有刘卿家在，你们岂是要把这事压一辈子不成。”

“臣不敢。”两人齐齐跪下应道。

“起来吧，朕只是想提醒你们，你们都是朕最信得过的人，什么越位不越位的，莫要妄自菲薄的才好。”

“是。”

一番话下来，虽是责怪的语气，却带着不一样的意味，不在其位而谋其政本就是越位，可放到他们两人身上后却成了妄自菲薄了，朝里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这么会听不出来陛下话里有话，明着是责骂两人，暗着却是彰显两人的地位。

朝堂再次陷入了沉静，没多久，陛下就下达了处置王亭翰的旨意：“王亭翰死于青楼，有辱国体，且贪赃枉法，证据确凿，其人虽死,宜籍其家以惩后也，中书省照着朕的意思拟旨，另外，觐祗和柏舟说的那间酒肆就由刑部去查，如若属实，便依法惩处。”

“是。”中书令和刑部尚书各自领了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