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电 灯(1/1)

首发：~第49章 电 灯

很多人可能无法想象，我们的老家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初居然还没电灯，我们还靠着煤油灯驱赶黑暗！这也有个好处，我们在天黑点灯不久就睡觉，第二天起床也很早，这样大大提高了我的劳动效率。

我们老家也不是一直都没有电灯，实际上我们家第一次安装电灯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候我还在读小学，安装电灯时有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电灯是我的三表哥来安装的，但是他将灯泡和乱麻般的花线混在一起，当他抖开花线的时候灯泡掉在了地上，灯泡自热是摔碎了。

眼看咱们家就要装上电灯在晚上获得从未有过的光明，这是让我十分期盼的事！可是三表哥却把灯泡摔碎了！我心里十分着急！！以为我家即将到来的光明就这样被三表哥给毁掉了，因此我立刻冲上去找三表哥算账！当时我很愤怒，我说了些什么想不起来了，但是三表哥马上笑着安慰我，说他一定会赔偿，一定会让我们家的电灯亮起来。

但是七十年代安装的电灯是什么电灯啊！很多时候，电灯的亮度还不如煤油灯呢！灯泡里的钨丝就如同一根弯曲的红丝线，有电灯的家里就跟在月光下的光线差不多。一个视力正常的人在灯光下都无法看书。

这样的电灯还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为什么会断断续续呢？因为老百姓交不起电费，电站的人就将电线给掐了。那时候不交电费也不算违法，而且老百姓并不是恶意不交，而是真的没有钱交，哪怕只要三块两块的电费也是真的没有。

但是有时候电线却是老百姓自己掐的，为什么老百姓自己会掐自己的电线呢？因为那时候的铝很值钱呀，一斤铝线据说最贵的时候卖过二十块钱一斤，很多时候都能卖到八块左右。

这对非常贫困的老百姓具有强大的诱惑力！有不少人铤而走险偷电线，而且被抓住受到法律制裁的却是极少数。因为我们村里面一个偷电线的人偷了很多次都没有被抓住，连接到我们家的电线就多次是被他偷的。

二零零零年的秋天吧，我们村要进行农村电网改造了！我记不清那时候庄稼收了还是没有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农网改造时发生的几件事。

农网改造让所有的农民都很兴奋，因为这次农网改造就是将我们的用电并入全国的电力网络。这样我们以后用电电量就会十分充足了，不但我们的电灯会非常明亮，而且我们可以随便使用家用电器，这会给我们未来的生活带来数不清的好处。

在进行农网改造之前我得罪了村里的三个人，第一个被我得罪的是我借了三十块钱给男子甲，男子甲就是我前面提到过的妇女甲的丈夫。在一九九九年的年底，当我身上只有五十元的时候，在男子甲信誓旦旦的哀告和保证下，我借了三十块钱给他。

他借的时候说三天就还给我，最多三天。我相信了他的话，然后我就借给了他，剩下的二十元我前面提到过，被我打牌给输了，然后还惹得妻子砸了碗。

可是男子甲借去三个月还没有还给我，我有钱花也就无所谓了，三十元还不还都没关系。可是我真的很多时候身上都没有一毛钱，这三十元钱我就会随时想起来。

终于我问男子甲开口要他还钱了，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生气了，他的口气十分愤怒，他说：“不就是三十块钱吗？问哪样鸡巴嘛问？我又不是不还给你！”我都差点气疯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但是奇怪的是，我居然没有像他那么愤怒，我甚至感觉我有些理亏，是呀，不就是三十块钱吗？一个村住着，他还能跑了吗？我记不得我是怎么回答他的，但是我当时在心里发了毒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借钱给他，无论他遇到什么情况。

第二个被我得罪的人是男子乙，男子乙有一次没有通过我允许就到我们家的柴山上掰我们家的干柴，被我说了几句，从此怀恨在心。

第三个被我得罪的是男子丙，男子丙有一种村霸的味道，但是我这个人跟八字先生算的一样：“逢善不欺、逢恶不怕”，别人不敢惹的人，遇到机会，老子会惹惹看，捅捅马蜂窝。

男子丙养了一群山羊，他养的山羊变成了一群狼！因为他的山羊在村里横向霸道，可以肆无忌惮地吃任何一家种的菜。也许因为他是村干部的儿子，多数村民都是敢怒不敢言。写到这里我想起来了，农网改造的时间应该是在入冬以后。

我发现，男子丙养的山羊多次进入我种的菜地和红薯地，有一次我实在忍无可忍，将他的山羊赶出菜地的时候在他一头山羊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两脚。正好被男子丙站在一个山头上看见，男子丙开口就骂，我也不示弱，虽然我知道我不是打架的材料，好像也从来没有真正地打过架，但是我还是准备和男子丙打一架。这时候已经离我家很近，我回到家做打架的准备工作，我知道男子丙很快就会冲过来。

我准备一根扁担拿在手里，男子丙冲到我跟前的时候在离我几十公分远的时候站住了，他没有立即动手，我举着扁担也没有砍下去。

男子丙恶狠狠地赌我不敢砍他，我的头脑也冷静下来，因为这时候我看到了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我知道我这一扁担砍下去的后果。

如果我一扁担砍在他的头上，男子丙很可能一命呜呼，我也不会有好结果。我的女儿将失去爸爸，我的妻子将失去丈夫，妻子也上前劝解。于是我扔掉了扁担，当我扔掉扁担的时候，男子丙趁机上前跟我动手了。

我们的“战争”其实不像男人与男人的“战争”，我们居然都没有使用拳头，而是两双手相互抓在一起，他扭着我的手指、我扭着他的手指。但是他的力气明显比我大，他比我强壮很多，当我感觉我的手指快要被他掰断的时候，我突然一口咬住了他的手，他一声惊叫松开了我的手。

当我们瞬间分开准备开始第二回合的时候，我同宗的侄儿赶了过来，他将我们两人拉开了。

可是男子丙跟我越吵越凶，他还不想结束我们之间的战斗，他想要为他的山羊报仇。

他的行为和言语重新激怒了我，我重新捡起扁担，我拿起扁担退到我家的堂屋里，然后敞开大门。我已经想好了，也下定了决心，只要他敢冲进来，我就一扁担撂倒他！我学过法律常识，我知道我这是正当防卫。我第二次举扁担和第一次举扁担有本质的区别，我这是诱敌深入、我要为民除害。

可是男子丙叫嚣了几声，在我侄儿的劝解下借坡下驴骂骂咧咧地走了，战斗宣告结束。

农网改造开始了，一手遮天的村干部安排，自己家门前的电杆自己想办法抬，怎么抬，大家自由组合团队。但是我们家住得最远，我们家要连接电网，必须接在人家的电杆上，因此人家门前的电杆我们也要帮忙抬，但是我们门前的电杆人家却没有义务帮忙。

从最近的一家人接电线入网，我们家和侄儿家需要两根电杆。其中一根电杆村里有人愿意帮忙抬，最后一根电杆道路实在太险峻，我们村里面的人都不敢抬。

三弟和四弟都不在家，我两个同宗的侄儿只有一个侄儿在家。

我的侄儿力气很大，但是我的力气很小。

我得罪的三个人都有力气，他们三个联合起来排挤我和我的侄儿，事实上，我的侄儿和那三个人关系也不好。在那三个人都以为我有钱的时候，也认为我的侄儿也有钱，因为我的侄儿夫妇也是从外面打工回来，但他们和我比，是真的有钱。

据我侄儿私下和我交谈的口气，他的存款最少超过五千元。我以为在当时的我们那个小村子，他可以算首富，可惜他后来走错了路。

他们莫名其妙地看不惯我和侄儿，况且我还得罪了他们，侄儿大概也得罪了他们。我知道的一件事是我得罪过的男子甲找侄儿借钱，因为侄儿知道男子甲不守信用，我侄儿说话一点儿也不讲究，男子甲找我侄儿借钱的时候，我侄儿居然说：“我有再多的钱都不借给你，我把钱丢在水里都不借给你。”可想男子甲听过后是什么感受，且有不记仇的？

于是被我们得罪的甲、乙、丙就纠结了一大批人企图孤立我们。但是村子里面的人际关系，实际上很多都是祖祖辈辈就建立的，想彻底孤立我们怎么可能？古话说“人以类聚、芳以群分”，实际上村里的派别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分出来了。

我惊奇地发现，在这一次抬电杆中，村里文化素质较高、较有经济头脑的人都跟我们站在了一起。我们家门口那根沉重的水泥电杆还是顺利地树立了起来。前面需要我们帮忙抬的水泥电杆我们自己出了力，对于我来说也就是搭把手，因为电杆放在我的肩头上不到一分钟我就受不了。

最后一根电杆也是最远的一根电杆，最后是我和侄儿花了三百元请人抬过来的。我出的那一部分钱是我找一个同学借的。

还有一件事我印象很深，农网改造的时候姐夫在远方打工，大姐在家里不得不跟一群男人一起抬电杆。一个女人，力气是非常有限的，大姐摔了一跤，所幸没有骨折。大姐在医院输液的时候我去看她，她的脚上只有一双湿透了的又破烂了的胶底布鞋。于是我用身上仅有的十块钱给我的姐姐买了一双新布鞋。

滑稽的是我们经过千辛万苦终于装上明亮的电灯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却在三个月以后举家外出开始流浪！四弟回家享受了农网改造的成果，三弟应该出的那部分请人抬电杆的钱被四弟收回来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