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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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睡到半夜，忽然醒来，感到有些心绪不宁，仿佛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蛮蛮是我刘琰的未婚妻……天下是我刘家的天下……”

他身旁的雷炎和水师都督无不吃惊，劝阻道：“刘琰不过一垂死之徒罢了！杀鸡焉用宰牛刀，主公万金之躯，不必应战！”

刘琰被梁后扶着，慢慢地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朝着岛屿正中地势最高的那片聚居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

忽此时，一旁立的僵硬笔直的刘琰似活了回来，厉声道：“魏劭！你先夺我妻，又夺我天下，我与你势不两立！今日我亦自知，不敌于你，只是如此败于你手，我非但不甘，更是不服！你不过借着父祖的基业横行天下。我却有什么？我虽出身皇室，从前并无半分倚仗，全凭了自己苦心经营！我恨苍天不公！倘若我亦如你，有大好基业可以倚仗，我何至于一败涂地到了今日地步？这些岛民，我亦不愿再为难他们！我可以放人，你可敢与我单独决斗一场？我若再不敌于你，死而无怨！”

茅棚外海风呼啸，怪声阵阵，似只只厉鬼在海岛的上空往来巡游不歇。

直到那具躯体渐渐停止不动，他闭了闭目，方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视线投向瘫坐在地上的苏娥皇。

刘琰的手终于松开了那条细弱的脖颈。他从地上爬起来坐着，盯着梁妃翻白双眼的那张脸，将她眼皮抹平，口里喃喃地道：“蛮蛮你安心先去……日后我必追随于你……”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会如此的快。

“归降！”

最后终于叫她勉强戴了回去，她几乎爬着手脚并用地上了岸，最后瘫坐在一块礁石的近旁，不住地喘息。

灭刘琰，破大梁，从此以后，天下归一，马放南山，一个崭新帝国将从废墟上矗立而起，不用再苦于征战槊血满袖，如何不叫人满怀期望，热血沸腾？

倘若当年的自己能有今日之能，那样的耻辱一幕，决计不会再次上演。

杀了他，即便自己和他同归于尽，也是在所不惜。

刘琰最后的疯狂幻想，断绝在了魏劭的剑下。

岛民们起先不敢置信，很快面露激动，交头接耳一阵，便纷纷冲着魏劭背影下跪，高声感谢，相互搀扶着，赶回家中收拾家什跟着上船离岛，回归家乡。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锋利剑刃，刺破了他的衣裳，刺入了他的皮肉。

刘琰目光闪动，面庞肌肉抽搐，呼吸越来越浑浊，猛地抬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事实上，从去年底匈奴人偷袭渔阳无果之后，在他的心里，其实便已经清楚了，迟早有一天，他会面临这样的境况。

苏娥皇面庞扭曲，目光狂乱，忽夺过一个渔妇怀中正哇哇大哭的婴儿，高高举起，嘶声喊道：“魏劭听着，你再不放行，我便摔死这婴儿！你就不怕这冤死亡灵恶报到你的孩儿身上？”

渔船随了退去的潮水刚刚下海，本就不稳，被他这样扒住船头奋力要爬上去，立刻左右摇晃起来。

正落潮时分，渔船被迅速推入海水，老渔民也被逼着一同上船掌撸。

魏劭摆了摆手，朗声道：“众将士听令，我与刘琰决斗，生死各安天命，我若败于他手，他可自行离去，尔等不得阻拦！”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刘琰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冲出那扇破门，看到梁济迎面奔来，仓皇地高声喊道：“陛下，不好了！魏逆大船追到了这里，人已上岸！”

“杀——”

然而，上天仿佛总是讥嘲讽刺他，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依然如此。

睡过去前，她的心里生出了这样的一种感觉。

“朕知道你是被迫的！你是被你家人强行嫁与魏逆的……他们都该死，罪该万死！但只要你回心转意，朕便既往不咎，朕封你为后！”

羽箭带着穿裂空气的呜呜之声，朝着远处高地上的那个人影射去，梁济心口中箭，狂叫声里，倒地而亡。

刘琰、苏娥皇、刘扇、被封大将军的原阳都太守梁济和他那个被刘琰立为皇后的女儿，以及最后的十来个士兵登船后，便再无落脚之地了。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这个在月光和火光中以胜利者的姿态正朝自己行来的人，便是他刘琰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那个恶咒了。

只是渔船却不够大，容不下全部一行人。

雷炎从近旁一个步弓手处接了张铁弓，拉满怒弓，力透弓背，瞄准后，倏然射出了一支箭弩。

可笑的是，他竟从无机会面见仇敌。

杀声四起，甚至压过了横穿海岛的海风呼啸之声。

月光如水，涛声拍岸。青锋出鞘，划出一道森冷剑芒。

“二郎！我知道错了！从前怪我蒙了心肝，做出了猪狗不如的事……可是我做哪些，都是出于我对你的爱慕之心啊……二郎，从前你已对我施过重罚，求你看在从前的情分，饶了我吧——”

魏劭转身，大步离去。

但是这念头还没来得及成形，胸口一阵刺痛，魏劭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口。

或许苏娥皇说的对，以岛民性命为要挟，说不定他还能逃出去，日后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他睡了过去，脚边的地上伏睡梁后。

刘琰亦执剑，在身后苏娥皇的恶声诅咒里，朝着空地而去。

魏劭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刘琰只手紧紧捂住不断往外冒血的胸口，双目圆睁，唇微微翕动，身体剧烈颤抖。

“魏逆听着！这些岛民乃无辜民众，陛下本也不欲为难，奈何你咄咄逼人！倘你军士再靠近一步，我便杀光岛民，与你决一死战！”

梁济情绪激动，挥舞着手中长刀，继续喊话。

“……你是我刘琰的妻……说，你要与我生同衾，死同穴……”

梁妃再次感到害怕了，瑟缩了下，轻声道：“陛下……方才你说我被家人强行嫁于魏逆……还说他们罪该万死……我父亲对你，一向忠心耿耿……求陛下明鉴……”

魏劭不但夺走了他的未婚妻，也夺了他的天下。

雷炎命军士解开缚住岛民的绳索，说道。

他笔直地立着，脸色苍白，从齿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颤抖的话音。

雷炎大怒，对着魏劭道：“这恶妇实在歹毒。末将先射死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