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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八章 琴音未绝（六）
待听出他所奏的是何曲，被衾中的子青怔住，一滴泪悄然无声地滑落下来。
说罢，她缓缓走回她暂住的屋子，不仅把门关了起来，且在里头上了闩，显然是不愿任何人入内。
“她怎么了？”卫伉仍是一头雾水，只好问邢医长。
“还没有，不过……她染上了疫病，药又用完了。”
霍去病急急跃下马背，看见城外灾民已减少了许多，城门内两堆熊熊大火燃烧着。他目光焦切地四处搜索，并未发现子青的身影。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突然出现在他脑中。
霍去病翻身上马，被缔素拦在玄马前。
修长的手指拢起断弦，拉紧，仔仔细细地重新续上。
“你！你怎么会传染上？昨日为何不喝药？！”缔素急得团团转，要去寻药材，“我马上煎药给你喝，喝下去就没事了。”
音随心走，柔滑如歌……
“青儿在哪里？”
“她死了？”
“她在哪里？凤鸣里吗？”
霍去病大步行过去，推门，门被从里头闩上了。他微愣了下，转头看向其他人——
两人的嚷嚷声惊醒了屋内的卫伉，他的病症最轻，故而恢复得也最快，此时高烧退去，整个人便觉得舒服了许多。听见外间的声音，他便起身推门出来，不耐烦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邢医长皱紧了眉头，“她也染上了疫病。”
霍去病还未至凤鸣里，守卫的游缴们便听见后头的缔素在大喊：
“不是已经有方子可以治了么？”
子青将被衾拉高，一直掩到头顶，死死蒙住。
这种沉默让霍去病本能地恐惧，犹如一把钝刀，直直地插入他内心深处。
“回禀大司马，患病者都送往东南面的凤鸣里，未患病者送往北面的五步乡。”
闻言霍去病心猛地往下沉，尽管预料得到，但心中总是存了一份侥幸，沉声问道：“患疫病者有多少人？”
“我已经好了，可是、可是……”卫伉指着子青所在的屋子，懊悔欲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尽管他说得语无伦次，但霍去病还是听出其中端倪，“陛下要你杀了她，然后才让我回去？”
他们一时也不知道玄马背上究竟是何人，自然是不敢违抗县尉大人的命令，两名游缴疾伸出手中长矛，拦在玄马前头。
子青尽可能地将身子紧缩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躲避他的声音。
眼前人头攒动，但无论哪里，他都寻不到子青的身影。
“路上难行，药材大概还需两日方可到达。”
呆呆地站着，想着，卫伉骤然间明白了一切，他看向那一扇已经被闩上的门，只觉得无地自容，只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
“五步乡？安置灾民的地方。”在这些地方倒是很符合子青的性情，霍去病并未起疑。
“缺了三味要紧的药材，不顶用的。”邢医长冲他嚷道，“你还是县尉呢，赶紧去弄药材来啊！”
霍去病缓缓松开他。
“都给我让开！”
卫伉抬起手，战战兢兢地指着东南角的那屋子。
正巧缔素惦记着那些服过药的病者，不知他们是否有好转，一大早便过来询问，又顺便带了些烙饼过来给他们当早食。刚进凤鸣里便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缔素大急，就要向子青走过来。
霍去病的声音依旧温柔。
“人呢？”他问守城门的游缴。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缔素、邢医长、卫伉，包括其他游缴都静静地望着他。
“药材用完了，没了！”
他急怒道。
子青扶着墙连退数步，不让他靠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卫伉攥着他的衣袍，忙着解释道，“陛下要我来带你回去，可……她说不会让我为难，让我带你回长安去……”
霍去病一勒缰绳，玄马高高扬起前蹄，长嘶出声，将缔素惊得连退数步，夺路而出。
“说啊！”
“开门，丫头！”他将头抵在门板上，低低地唤道。
霍去病踉跄欲倒，缔素欲扶他，被他猛力一把推开。
朔方，广牧土城。
“丫头，开门，是我！”
“大司马夫人已经多日都未回城，一直在凤鸣里给病者试药。”游缴禀道，面有喜色，“昨日已找到了治病的良方。”
卫伉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么做，表兄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
“青儿呢？五步乡我都找遍了，也没有看见她。”
玄马堪堪刹住脚步，连日奔波已是体力不支的霍去病自马背上摔下来，重重倒在地上。
到处能看见的都是灾民，晃动着的人脸，无助而惶恐。
可是，你一定要好端端的！
“你以为我不急啊！”
子青缓缓转向他，像是一个已用尽全身气力的人，精疲力竭道：“你带他回长安吧。”
问明五步乡的方向，霍去病策缰轻叱玄马，疾奔而去。
“她去了五步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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