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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八章 琴音未绝（六）
看着她无限哀恸的目光，缔素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猛地转身，快步离去。
她最后的那句话。
有人说在东边乡里，有人说在西边乡里。
缔素刹住脚步，回过头来，痛心疾首地望着她。
让游缴指明凤鸣里的方向，霍去病顾不上歇息片刻，翻身上了玄马，径直驰向凤鸣里，行至途中，正遇上缔素。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至于那件事，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霍去病抵在门上叹息，顿了顿，他退开几步，猛地一脚踹在门上，嘭得一声巨响，门板吱吱呀呀地晃了晃，他紧跟着再一脚，门板轰然倒地。
待调好，霍去病侧头想了一瞬，唇边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笑意，手指轻抚上琴弦。
一百二十七人，短短三日，竟然就有一百多人患上疫病，霍去病心中已有隐隐不好的预感，“青儿呢？……我是说，夫人呢？”
缔素想出声，却又像突然被哽住，发不出声音来。
霍去病未再说下去，只在榻边上缓缓坐下来，展目看着屋内，瞥见屋角还有一方七弦琴，断了几弦，落满积尘，遂起身拿过来，用衣袖慢慢将尘埃抹去。
缔素深低着头，以恭敬姿态来掩饰自己的不安。霍去病高高骑在马背上，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丫头！”
“你带他回长安吧。”
“若今日是我躺在这里，你可会走？”霍去病轻叹口气，“嬗儿是很重要，可他还有我娘在照顾着，我没有什么不放心，反倒是你……”
他明白了，是子青自己将门闩上，她根本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将军，你不能去！”
丫头，丫头，你在哪里都没关系，我可以一直找下去，直到找你为止。
轻轻一拨，低沉的琴音在窄小的屋内漾开来。
缔素翻身下马，向霍去病急急施礼，并问道：“请问将军，郡守大人是否已经派人将药材送来。”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卫伉呆愣住，他虽然脑子一根筋，但不傻，征调的药材不知何时能到，而疫病如此之烈，子青很可能根本等不到。
他挣扎着站起来，对游缴们怒目而视。
那瞬间，他内心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杵了一下，血淋淋地疼痛。
缔素虽认得他是宜春侯，但眼下却连向他施礼的心思都没有，拔腿就往外行去，想着怎么赶紧弄到药材才是正事。
“卫伉！”看见他在此地，霍去病也吃了一惊，“你也病了？”
缔素不吭声，沉默着。
“两日……”缔素低首，目光满是绝望。这疫病朝发夕死者众，子青如何撑得到两日。
“是。”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嬗儿在长安城等着他，他不能有事……我求你了！”
缔素连忙上马，追着他。
子青仍旧蒙着头，闷声道：“你快点走，嬗儿还在长安城里等着你，你不能有事！”
难道青儿已经死了？！
他看着被衾中那个瘦弱的身形，目中有泪。
“她不让我告诉你，她说嬗儿在长安城等着你，”缔素低低道，“所以，你不能有事。”
“丫头，你当真死都不见我了？”
“那她在何处？”
“你给我让开！”
没有，总是没有……
“拦着他！不能让他进去！”
他只能一处一处地找过去，问所能遇见的游缴，问所能遇见的贼曹。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找到方子了！”霍去病闻言亦是一喜，原本高悬的心顿时放松了些许。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没等缔素再说话，霍去病就问道：“青儿在凤鸣里是么？她没事吧？”
他先重新调一下音，试了试，这方七弦琴自是不能与他长安家中的琴相比，但音色松透而不散，也可一用。
“缔素……”子青唤住他，“若是将军回来，莫告诉他我在这里！”
直到将整个五步乡都找遍了，他也未找到子青，只得复折返回土城，找到缔素。
十里为亭，十亭为乡。
子青整个人在被衾里头发着抖。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到昨夜，一共是一百二十七人。”游缴答道。
霍去病一把推开拦在他面前的游缴，上前擒住卫伉，问道：“为何是你的错？！青儿染上病是你害的？”
里头寂静无声。
“……她不在。”
卫伉愣在当地，一时也没听懂到底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看着子青，“你为何不让表兄知道你在这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里头卫伉听见表兄熟悉的声音，跌跌撞撞地赶出来，还未至霍去病跟前便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去病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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