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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一百零二章 身世
“不！我找了！”老家主立即抬头，“我……我命人找了很久，最后得到线索说这他们遇到了山崩……”他声音忽然哽咽。
山坡上红影如云，微微一颤。
山坡上山石如镜，倒映的那片晚霞般的红影，也一动不动。
“乔姑娘不必紧张，药很好，不过这药……”他偏头对老家主看了看，神情怔怔的老家主也反应过来，诧然道，“五越人？”
她却心惊，像看见冬雪到来之前花开盛极，是因为知道即将寂灭。
“别。”龙朝就好像忽然被吐沫喷了一脸，立即嫌恶地摆手，“千万别这么称呼。我在山上五年了你一直叫我龙朝，以后还是这么叫。太亲热了我怕折福。”
乔雨润坐着，一动也不动。
几道乌光从他雪白的指尖射出，“嗤嗤”数声，光线忽然一亮，牛皮帐篷乍破，乌光刺出，随即帐外响起惨呼。
他曾爱过一个人，然而最终他举起反旗，将和她大军对决。
龙朝立即探头过去，道：“我看看……”
“李扶舟……”她咬牙，齿缝里字字清晰，眼神却有些恍惚。
“我没教过你御驾亲征。”
龙朝更加讶异，又上前一步，“不可能！”
龙朝不说话了，脸色绷紧，发白，连身上五彩的袍子，都似暗淡了下来。
这一霎他的背影，虽左右有人，依旧令人觉得孤凉。
当然，还是可能有危险的，但她愿意再为他冒险一次。
“我想也是。”乔雨润轻声道，“昭阳城的时候你便救过我，如今又有什么理由不理会我呢？”
说到这里她一顿，感觉到景泰蓝小身子一颤。
他说漏了嘴，其余人也不说话，老家主忽然捂住了脸，乔雨润也讥诮憎恶地看了他一眼。
他曾厌恶战争，自挽裳死后他不再涉足战场，然而如今他是一军主帅。
他语声忽然顿住。
“乔雨润！”老家主怒喝冲上，却还相隔半丈。
不过很快他就回首，温柔地对乔雨润一笑。
“朝……龙朝，我……我有苦衷……”老家主半晌艰难地道，“扶舟也失踪了多年，少年之后才归家，和我一直不亲。他身系大业，在乾坤殿闭关，又要主持五越合并之事，完成我五越皇族数百年的梦想，不能有一丝闪失。我不敢让这事分了他的心……我是想等着咱们复国之后，再堂堂正正给你……”
老家主看她一眼，感觉这女人是个疯子，疯子不可得罪，因为她们做事没底线，他无奈，只得道：“你发誓不告诉任何人。”
“那车子是本族不传之秘，”龙朝立即摇手，“我不会教给你的。”
其间原因，他隐约猜到很深很深，深到他不愿去猜……
乔雨润定定地望着他，眼神复杂，忽然露齿一笑，“真的很在意他性命啊……真的愿意为他违背家主意志啊……看来我这个人质是试探对了……我的猜测也对了……”
“乔姑娘！住手！你不想我五越和你联合了？”蓦然一声厉喝，从山坡上传来。
“是。”
“渔民不识字，把孩子抱了回去，但因为家穷，养不起孩子，在他三岁时又把他送去给村里财主的儿子当伴读和小厮。那孩子在那家苛刻的人家，早起晚睡，吃冷饭受毒打，三天两头替少爷挨打，身上永远都是层层叠叠的伤疤，有时候受不住了哭着跑回家，再被养父打一顿送回去，养母还算心疼他，也不过留一碗冷饭给他。”
乔雨润“啊？”地一声。
龙朝原本有惊慌之色，此时脸色微冷，站直了身体。
李扶舟望定她，温和地笑了笑，不知为何，乔雨润觉得这笑容依旧是讽刺的。
“长到七岁，养母去世，将那信和书留给他。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养母一直藏着，也许这东西就被养父拿了去烧火。当时那孩子虽然号称伴读，但大部分时间都在给财主家干活，一进书房就会挨打，根本没能学到几个字。为了能读懂那信，读懂那书，他不得不每天再晚睡早起，把所有活干完，好跟着少爷进学，多学几个字。他原来每天可以睡两个时辰，自从想念书之后，就只能睡一个时辰。就算这样，财主家还不满意，认为他白天读书就是怠工，打得更勤，而夫子势利，又厌恶他身上破衣烂衫有臭气，往往进门就打，有几次，他寒冷腊月挨打，险些丢了命。”
她想好了，十五万天节军现在等于是她的，离五越联军这么近，就算她杀了龙朝，老家主也不会和她翻脸，给五越联军带来强敌，这人完全以复国为重，她看得出。
乔雨润唇角一撇，龙朝身子抖了抖。
“那叫机缘巧合。”太史阑挥手，“我并不怕你上战场，我却怕你那群臣子，一旦知道你要御驾亲征，他们得哭成什么样？再说这事你能御驾亲征吗？举起反旗的是你娘！”
山坡上山石间，红影如云一般静静逶迤。
乔雨润慢悠悠地道：“不会再从我口中出去。”
“是吗？”乔雨润款款下坡来，难得她瘸腿又断手，却依旧走得风姿楚楚——她的瘸腿以宽裙掩饰，现在上衣也穿得宽大，没有了半个手臂的衣袖，迎风猎猎，反多了几分娇弱的韵致。
“之后便是流浪，做过小工，干过杂耍，甚至曾经做过妓院的迎门龟公。”龙朝摊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吃不饱穿不暖什么的难免，好在自由，所以我觉得后来的日子还是不错的。那些年我走遍了天下，西番东堂都去过，一开始还有点想回李家的想法，后来在江湖上苦头吃得多了，想起当初我娘遭遇的一切，觉得李家势大，实在招惹不起，还是不要送上门给人撕咬的好。再说我行走江湖久了，也算见识多，听过李家所谓的每代只能一子的说法，那就更加不能去了。”他撇撇嘴，“谁知道运气不好，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回来了。哎，不过我这人性子好啊，顺其自然，回来就回来了呗，日子还是一样过。”他忽然瞪了瞪眼，问老家主，“喂，我没有进乾坤殿抢传承哦，我也不知道这回事，你不会要把我这个多余的儿子除掉吧？”
龙朝本来想后退，听见这句立即不服气地撇头，反而上前一步，“怎么可能！”
河边一阵寂静，水声汩汩，像人无奈的叹息。
龙朝似乎吓傻，腰弯着不动，乔雨润一咬牙，竟然用唯一完好的手劈手抓住他腰带，齿间一咬——
小河边龙朝正在洗手。
她原本真的是和中越一个打算，她真的很想得到他，哪怕用一种强迫的方式。
这位也算薄凉典范了。当初乾坤殿前龙朝开了天池，其实已经等于说明了身份，他居然还是保持了沉默，给了龙朝物质待遇却没给身份待遇，始终让他处于一种“妾身不明”的尴尬地位，就没想过这个儿子的感受？
龙朝正低头下视，没想到这残废的人浑身都装满了可以立即刺出的刀，眼前晶光耀目，寒气逼人，冰冷刀尖，似已触及眼皮！
“你们都有功课。”太史阑断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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