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一百零一章 得到他
“就是这样,”乔雨润信心十足地盯着李扶舟,认为她的计划一定可以打动他,“你我分则两害,合则两利。这等关系你我,乃至国运将来的大事,我想家主一定会懂我心意。”
“我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咱们长话短说。”那女子笑道,“不知道乔姑娘如今可打算好了?”
她出了一会神,轻轻放下茶盏,笑道:“好。”
红衣人。
她到来的当天晚上,并没有先去给李扶舟的五越军去信求见,她的营地也戒备森严,气氛紧张,似乎连五越联军都戒备上了,看起来并没有丝毫和李扶舟联合的打算。
她心中好奇,便遥遥站下,等着乔雨润带着客人来向她参见。
“其一:杀了嫌疑太大。五越虽然族散,但向来讲究忠诚血性。背叛之类的事,族人难以接受,万一传出什么消息来,将来对我们的统治不利。”
“来人,今日之内,五越定然有攻击,北定城已经开过缺口,他们的重点定然是那里,今日征用城内所有士绅武装,连带总督府全员,拆除所有非居住建筑,上城筑防……”极东总督一边匆匆下楼,一边披挂上血迹斑斑的战甲,一边急急给身边的将官下令,还没说完,就听见远远地一声巨响。
极静也极艳,整个战场唯有他穿红,千万人里第一眼看见他,千万人退却如背景,唯有他如血玉现于苍蓝背景。
宗政惠看着她快步走开的背影,前头那个领头披风女子正回头,亲热又不失尊敬地挽住了乔雨润的手。
“你弟弟既已不中用,你家族算起来便只剩下你一个,传宗接代宗族承续,由不得你逃避推却。”极东总督拍他肩膀。
尖利的哨声响起,已经将要扑入城门的五越联军不得不立即休整阵型,先迎向背后的敌人,城门处死守的士兵得到喘息,急忙匆匆填补城门。
“放心,我们不是行刺,我们只是废了他,你尽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去。”女子笑道,“武帝世家家主必须武功绝顶,否则无法维持乾坤阵,护佑子弟们的安全。他一旦废了,就再不能做家主。上一代家主在传承时,武功也已经废去大半,李家后继无人,立刻就要倾毁。而我中越便可如当年一样,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
极东总督一震,知道那挥手令万军,谈笑合五越的武林之帝,终在眼前。
“那贱人……”女子悻悻地道,“大抵是苦头没吃够!”她贝齿咬着红唇,想了想道,“她不帮就不帮,她的事暂搁着,我总有法子治她。如今你既来到这里,我们不妨换一换合作计划。”
他抬头,向凄冷的上弦月,哈哈一笑。
半晌她笑了笑,“原来夫人连我那点小心事都知道。”
……
极东总督大喜过望,下马三步两步奔上城头,远远看见平原之上,万马奔腾,一线黑色如利剑般插向五越联军的后翼,最前面,一副红色大旗猎猎招展,狂驰而来。
乔雨润盯着他,抿了抿嘴——换成以前那个谦谦君子的李扶舟,不会在客人还未请辞的时候,就做出这么冷漠的姿态的。
几个留在帐外的人,衣着平常,只是袖子分外宽大些,北地九十月天气已经很冷,他们将双手抄在袖子里,越发显得无害。李家武军瞧着,也觉得没什么问题,渐渐便转移了注意力。
这声音如此惊人,震得满城都似在嗡嗡作响,极东总督脑中的热血也似砰一下冲上来,这样的声音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声音。
帐篷里没有别人,乔雨润也将自己带来的人留在帐篷外,一群李家武军虎视眈眈地盯着。
如此风华,不负虚名。
众人传看,看着看着,汗就下来了。
“刚才那个是你们太后?”在乔雨润帐内,那女子终于坐下,一边脱披风,一边轻描淡写地道,“倒是很有架势的。”
仔细看其实也不年轻了,眼角眉梢已经有了细细皱纹,不过不损容貌,更见风韵。
“…你错了。我这一生,都不会向她求亲。她是我姐,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是命运予我的,我和她最终而最近的距离。从少年到白头,从开始到结束,不可斩断的缘系。想到这,我就觉得好欢喜,真的,好欢喜。”
“好啊。”乔雨润笑吟吟地道,“不过条件,就要从头计算了。”
昭告一出,天下哗然,众人完全不明白,这一对母子,是怎么走到公然反目这一步的?
当夜她有访客。
乔雨润似有震动——她未曾见过这样的他。
随着“调子”的奏响,他们的袍脚似乎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似乎有什么极小的东西爬了出来,顺着帐篷底下的缝隙,缓缓地爬进帐篷。
“否则我明知你和他有交情,还敢当面来劝你反水?”女子笑得意味深长,“卖了我,你并无好处,首先钱和粮你都没了,李扶舟在打仗,要支付庞大的军费,没有余力来支持你,另外,李扶舟不会因此感谢你,就算感谢你,他也不会是你的;但卖了他,他从此就是你的,韦雅算什么东西?也配窃据武帝夫人之位?”
进去了。
这么一大堆看下来,众人尽忙着擦冷汗了——这何止是恶妇?简直是举世无双的毒妇。
乔雨润掀开帐帘,忽然怔了怔。
五越联军虽然号称联军,不过中越来人极少,还是以其余四族为主力。谁都知道,中越在五越之中最强,不是那么容易被收服。
随即她便自如步入,笑道:“李先生一别久矣。”
乔雨润默了一默,“夫人这么相信我?万一我临阵倒戈,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李扶舟呢?”
一听到太史阑的名字,众人齐齐闭嘴,一些持“援救太后”意见最激烈的人,开始往人群后钻——他们怕太史阑打人。
整个战场是乱的,五色洪流按照他指尖所向,流向城门,黑土地上是一片一片斑斓跳跃的色彩,炫到人眼花,他却是一片绚烂里那一处静,岿然不动,唯有血色衣袂偶尔在风中一展。
这下众人没话说了,人人都知李秋容对宗政惠的忠心,那条凶悍而又忠诚的老狗,太后让他撞墙死,他就绝不会去跳河死。
极东总督再次对容楚的未卜先知惊为天人,由此也对战局更有信心。话题渐渐便放了开来,老哥和老弟说家中婆娘的泼辣,老娘的多事,兄弟的不省事,妹妹的挑剔难嫁。老弟和老哥说家族的败落,兄弟亲族间的倾轧,父兄的自取灭亡,唯一留在身边的弟弟身体极差……在老哥因为好奇,再三询问天纪军到底是怎么到他手里,他和太史阑到底有什么关系的时候,邰世涛终于也忍不住,说了一些和太史阑的旧事,醉醺醺地告诉老哥,“她是我……是我义姐……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
邰世涛衣袖一拂,酒壶落地,他头也不回向外走,极东总督看着他微微踉跄的背影,想着这青年率军急援,千里驱驰的情义,终究不忍他如此自苦,忍不住要提醒一句:“太史大帅已经和荣昌郡王有了儿女,她不会嫁给你。”
如果很多只一起上,估计等下众人掀帘,看见的就是一具骨架。
“…你是不是只有靠喊着这一句话,才能按捺住你自己,不要疯跑去向她求亲?”
景泰蓝选择后一种,容楚非常赞赏,下朝后对太史阑道:“君瑞已经长大,你我从此可以安心。”
此时李扶舟那只手落了下来,却是一个“全军后阵变前阵,迎战”的手势。
总督府厅堂里,极东总督正陪着邰世涛在喝酒。
在此之前,朝堂曾经发生激烈争论,关于皇帝是否应该激烈反击太后,以及太后罪状到底在哪里,大多数大臣有不同意见。很多人认为,宗政太后一介女子,很难主持军务,也不太可能想到带领叛军北上,保不准这是天节军挟天子以令诸侯,假太后之名行事。天子应该宽悯为怀,善体母后皇太后为难苦痛,早早和天节军谈判,解救太后为是。
来者一行十人,大多身形彪悍,最前面的人却披风遮满全身,看不出男女和身形。只是走动起来,上身不动,下身披风如裙角微漾,漾出涟漪般的弧度,婷婷袅袅,说不出的风情韵致,看得那些饥渴的天节士兵,眼珠发直,拼命咽口水。
“这就是另一个不杀他的理由了。”女子款款掠鬓,眼波妩媚地瞥过来,“他废了,多半不会在族中再苟延残喘下去,到时候,就归姑娘你了。”
女子脸色一变。
……
景泰六年十月初三,刚刚安定的云合城,稍稍恢复了些活气,有人眼尖地注意到,总督府竟然挂出了两盏红灯笼。
咆哮声过,一阵沉默,极东总督酒醒了些,看着邰世涛瞬间发红的眼睛,终于明白今日大醉,似乎无意中触及面前人深藏于心的秘密。
衣色如血,发若乌木,整个人在日光中似一块岿然千年的血玉,远望去不见容颜,只令人觉得肤色极白,在一色的艳中若霜雪。
景泰六年十月十五,乔雨润宗政惠所带领的十五万天节军,来到距离武源城三十里的习水城。习水城和武源城遥遥相望,中间隔一条习水,这处地形也是极东要塞之一,离西凌行省距离已经不远。
女子一怔,“这……咱们当初不是说好的……”
他们在辕门前求见,只说是军师故人,并取出了一方西局标记。士兵通传后,乔雨润亲自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