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托尼·唐恩的过去(2/2)

首发：~第三章 托尼·唐恩的过去

唐恩很痛苦地把头埋在双臂间。他发现自己已经入戏了，不仅仅入了当前这一场戏，还入了森林队代理主教练托尼·唐恩这出戏。

托尼·唐恩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保罗·哈特那样成功的青年队教练，他喜欢在一大群小孩子中发现一两个瑰宝的那种乐趣，看到稚嫩的小草在自己手下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成就感，丝毫不亚于带领球队获得欧洲冠军杯。

“可以这么说……”唐恩低着头说道。

2001年夏天，英格兰足总任命普拉特为英格兰青年队的主教练，普拉特将自己在森林队的主教练位置让给了保罗·哈特，而保罗·哈特则把自己的青年队主教练的位置留给了托尼·唐恩——是哈特向多格蒂推荐的，他认为托尼·唐恩有成为一名成功教练的才华。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无数低级联赛球队的老板和教练们发现他们一夜之间无钱可用，负债累累。原来花大价钱签入的球星这个时候成了球队最大的包袱。森林队在赛季初的投入最大，在这次经济危机中所受到的影响自然最大。一个失败的赛季之后，他们为了缓解经济危机，不得不抛售球队内的高薪球员。这其中就包括被称为英格兰青训水平代言人的杰梅恩·耶纳斯——他以五百万英镑转会纽卡斯尔，创下了英格兰足球历史上最昂贵的年青球员身价。

所以，2003年的七年前，他第一次收看到世界性的大型足球赛事，第一次被足球的魅力所吸引，从而成了它的信徒。这也是唯一陪伴着他的兴趣爱好了。

“哦？”连着灌下五杯烈性威士忌，就算唐恩这样的酒鬼，也有些微醉了。

在地球的另一端，一个名字发音和他相同的年轻人却迎来了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来自伊斯特伍德小镇的年轻人托尼·唐恩走出了自己的家乡。他和另一个唐恩同样热爱足球，但是遭遇家庭变故的他性格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不想再留在那个让自己伤心的家乡，决定出来闯荡一番。

还在重温昔日欧洲赛场荣耀的森林队，却面临着所有中小球会都会遇到的问题。在大球会的金钱诱惑下，他们将球队的当家球星斯坦·科利莫尔（stan colly摸re）以八百五十万英镑的价格卖给了豪门利物浦。同时从意大利都灵队引进了新国脚安德烈·西伦济，这笔交易花了俱乐部一百八十万英镑。这位高大的意大利人在都灵队一个赛季打进十七球，还成了国脚。但是没想到，他后来成为了森林队这个赛季最大的笑话。

耶纳斯转会并非出于他和教练的意愿，而是为了缓解球队经济危机，迫不得已的行为。所以，尽管有利物浦、阿森纳、曼联这样的球队对他开价，他最后仍然选择了去开价最高的纽卡斯尔。手下爱将被抛售也让保罗·哈特大受打击，他原来的雄心壮志随着耶纳斯的离去而消失殆尽。

唐恩听到背后的聒噪。他缓缓转过身，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人。他对这年轻人没有任何印象，但是听他的话，昨天晚上他应该也在。

“你在这里七年了——我看着你来的，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从来没见你和什么人起冲突。你脾气不错，尽管有些孤僻，但总是微笑着面对别人。昨天那群老家伙都是喝醉了，如果他们清醒的话，看到你也绝对不会做出那种过分的事情来的。但是没想到，你的反应那么强烈……身手矫健得不像足球教练。”

“我没告诉他。”唐恩摇摇头。

保罗·哈特是很有名望的青年队教练，他在利兹俱乐部工作的时候，为球队培养了一批至宝：乔纳森·伍德盖特（jonathan woodgate）、阿兰·史密斯（alan smith）、保罗·罗宾逊（paul robinson）、哈里·科威尔（harry kewell）……看看这些现在星光闪耀的名字，这都是保罗·哈特教练的杰作。

唐恩点点，没说什么。

“进来吧，伙计们！”他向门口的人招招手，然后转身去开灯。

对于一个球迷来说，他们总是习惯用足球来衡量时间，用足球在这道光尺上刻下独特的印记。日后他们回忆起某某年的时候，不会说当时我在干什么，因为也许他们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了。但是他们会很清楚地告诉你在某某年世界足坛发生了什么，举行了什么重要赛事，哪些球员横空出世，哪些球员黯然离去，哪些球员功成名就，还会顺便附送你一些趣闻八卦。

托尼·唐恩这人确实有些水平，尽管他后来在青年队的成就是建立在保罗·哈特留下的基础上的。在他担任青年队主教练的时候，有几名球员开始在青年队冒头，并很快成为了青年队中引人注目的焦点。比如左边前卫安迪·里德（andy reid），以及青年队的队长、中后卫迈克尔·道森（michael dawson）。

唐恩也想到了昨天在场边发生的一幕，以及晚上他在这家酒吧遇到的那些人。他在电视上被人嘲笑，他在电视外还要被人嘲笑，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他被自己球员撞伤离场，而是因为他输了球。只要输了球就会被人骂，被人笑话，被人看不起，其他方面微不足道的错误都会因为比赛失利而被放大、放大、再放大。

唐恩苦笑了一下，没想到以前的自己在别人眼中还是一个好人。“也许你说的不错……可我记不大起来了……”唐恩装模作样地摸摸后脑勺，表情痛苦。“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他发现自己真有表演天赋。“我不记得我是如何训练球队的了，对森林队也觉得很陌生。后天就是比赛了，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带领他们……”

他站在路边，等着人行横道的绿灯亮起，同时在脑海中回忆刚才伯恩斯对自己的建议。

媒体和球迷对于托尼的第一场一线队比赛很是关注，但没想到唐恩却在赛场边上闹出了一个巨大的笑话，0：3的比分更是成为了别人攻击他的把柄。

那个年轻人马上收回自己的拳头，然后去拿酒：“呃，我的……”

1996年夏天的英格兰溶化在了足球热潮中，这个一度被封锁的国度终于度过了最艰难黑暗的时光，重新走向世界，被世人瞩目。位于英格兰中部的诺丁汉同样如此。森林队在经历了1992-1993赛季从英格兰超级联赛降级的痛苦之后，次年重返英超。随后他们拥有一个梦幻般的赛季：在1994-1995赛季，他们令人振奋地获得了联赛第三，取得了参加欧洲联盟杯的资格。时隔十一年后，森林队重返欧洲赛场。

哈特很器重认真好学，从不废话喋喋不休的托尼，无论什么场合都带着他。托尼从这位成功的青年队教练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伯恩斯把酒杯在他手前晃了晃：“别在我的地方闹事。”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老实了下来。

大门敞开，七八个人相拥走了进来。刚才还很冷清昏暗的酒吧顿时变得热闹起来，人的生气甚至让室内都随之变得光明。他们一起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然后走向吧台要酒喝。

终于，在圣诞节后的第三天，背负着沉重压力的保罗·哈特主动向尼格尔·多格蒂主席请辞。两人交谈了很久，主席同意了哈特辞职的要求。作为对自己主动辞职的补偿，哈特为球队推荐托尼·唐恩出任一线队主教练，成为他的接替者。

伯恩斯没有为唐恩继续倒酒：“我也痛恨失败，踢球的没有人喜欢失败，但有些事情你必须经历。一线队和青年队有很大的不同，我想就算你这个赛季一无所获，也不会有人埋怨你什么的。我知道你缺乏准备，我们还有下个赛季呢……”

球队内部具有实力的球员走得差不多，留下来的也都人心惶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抛售的对象。有能耐的人则开始忙着给自己找下家，心思全不在比赛上。这样一支球队的成绩可想而知。2002-2003赛季前半段，森林队排名中游，对于一支曾经拥有辉煌传统，以及前几年还在英超踢球的球队来说，这样的成绩并不能让球迷们满意。

因为没有正式营业，酒吧里面并没有开灯。窗户外面的卷帘半掩着，光线从那里斜射进来，给昏暗的室内带来了一些光明。室内的微尘在光线下翻腾着，仿佛舞台上做特效用的水汽。这样的环境下并不适合看书读报。实际上，酒吧中间的两人也不需要读书看报。一个在吧台内，一个则坐在吧台外面的高脚凳子上。在他们面前，摆着两支厚重的玻璃杯，里面盛着金黄色的酒液。

森林队在这年夏天的所有努力最后都化为了乌有。十一年后，他们已经跟不上欧洲赛场的节奏了。他们虽然闯入了联盟杯八强，却被强大的拜仁慕尼黑以7：2的总比分羞辱，淘汰出局。同时，因为两线作战，他们在国内联赛的成绩也不尽如人意，赛季结束之后他们仅名列第九。

“好好干吧。新年快乐，托尼。”

这个时候，蜷缩在吧台一角的唐恩才被人看到。有人很快认出了他。

“嘿，肯尼！你的酒吧还没有开门吗？”

而哈特非常器重的耶纳斯，也跟着他一起升入一线队，为森林队征战英甲。

伯恩斯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摇头，也转身走回了酒吧。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那种感情。这个在人前总是很不讨喜，又臭又硬的人，却可以因为一个球星的退役而流泪——当然，在流泪的时候他不会让别人看到的。

然而，他平静的生活在三天前被改变了。

球队在这个赛季的前半段表现出色，皮尔斯体现了他作为一个教练的才能。但是球队董事会再次犯下愚蠢错误，他们没有扶正皮尔斯，而是请来了巴塞特和他共同执教。权力分割导致球队战斗力受损，球队在这个赛季终于不可避免地降入了甲级。

“肯尼，我知道你是对的……但我就是……如此地痛恨失败！”唐恩一口气灌下杯中的酒，然后将玻璃杯重重放回桌面。他看上去已经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