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2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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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是她啊，唉”江老太太闻言，低头长长叹口气，许久后才道：“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说完又抬头看邢柔：“你怎么想起来问她了？”

这件事没什么好瞒的，邢柔直截了当的说：“最近有个案子涉及到她，我们就接触了一下她，但发现她好像跟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样。”

江老太太一眼看出邢柔话里的意思：“你是想说，她脑子不太好吧！不用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邢柔也就不遮掩了，“嗯”了声，道：“我们找了个医生帮她看了下，医生说，她这种病需要相关直系亲属的病例分析。所以我就想着来问问江奶奶，您知道秀兰的家庭情况吗？她是一生下来就精神不太正常，还是后天造成的啊？还有，她的家里人，比如父母兄妹，也有类似的精神疾病吗？”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邢柔话的江老太太低头喃喃，又道，“不过你的问题，我大概只能回答一半。”

只能回答一半？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围绕着江老太太坐下来的几人，心中不约而同的都产生了这个疑问。

江老太太多精啊，一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了。于是，立即笑道：“因为秀兰原本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啊。”

紧接着，也不待她们问，江老太太就继续将故事讲了下去。

“那大概是二十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秀兰刚出生不久，就被人遗弃在我们村子里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婴儿，白白嫩嫩的小糯米丸子，看着就很可爱。”江奶奶追忆往昔，一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几丝和善的暖光，“村子里的朱素珠第一个发现了她，哦，朱素珠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那对韩家兄弟的母亲。不过那时候她家男人刚刚病死，家里又有两个男孩，负担重，根本养不起，就抱着女婴挨家挨户的问，有没有人愿意收养。”

听老人讲以往的故事还是很有意思的，本来还有些惧怕江老太太的张燕此时也托腮坐在一旁，好奇问：“那然后呢？秀兰被人收养了吗？”

江老太太觑她一眼，并没有责怪她突然打断自己。

“要是她是个男孩子，估计就有人愿意收养了吧。可惜了，是个女孩子，收养了又能怎么样？好吃好喝的养大，之后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给别人家烧锅煮饭，生儿育女。”江老太太说着摇摇头，颇不赞成道：“这可是赔本的买卖，哪个傻子愿意干哦。”

养女孩儿怎么就是赔本的买卖了？张燕听着这老顽固的思想，就忍不住皱起了眉想要反驳，邢柔提前一步按住她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眼看着这么一个小家伙就这样死去，大家到底也于心不忍。所以就轮流着，每家每户每天拿点儿米汤糊糊，喂给小娃娃喝。但毕竟不是自己家里的人，时间久了，难免就会有人疏忽忘记了。没有米糊喝的女婴饿的哇哇大哭，最后村里的童老三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将女婴抱回了家。”

邢柔心里一动：“所以，秀兰姓童？”

“不是，”江老太太摇了摇头：“童老三只给女婴起了个名字，秀兰，并没有将自己的姓给她。因为他媳妇啊，根本就不同意收养这个女婴。”

“唉，其实当时童老三媳妇不愿意收养秀兰也是情有可原的。”江奶奶轻叹口气，继续道：“童老三家条件本来就不好，夫妻两人快三十岁了才生下个男孩，可谁料这个金疙瘩竟然是个天生的瞎子。夫妻两人平日里积攒的那些点儿积蓄，全都搭在给儿子治病的钱里了，哪儿还有多余的铜子，再多养一个孩子啊。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又跟自己没有半拉子血缘关系。”

张燕听着都为童老三一家发愁：“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童老三家两口子就天天吵啊闹啊，最后他媳妇实在忍不下去了，带着亲生儿子，卷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跑了，连块门锁都没给童老三留下呢。当时村子里的人，就觉得啊，童老三简直就是个没脑子的孬货，居然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娃娃，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气走了。同时，几乎所有人也都认为，童老三过不了多久肯定就会后悔收养那个女娃娃，重新再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接回来。”

乔格也好奇：“那后来童老三有把自己老婆孩子接回来吗？还有秀兰呢，她还在童家吗？”

“要是把老婆孩子接回来，那秀兰可就养不成喽，”江老太太摇摇头，“你以为童老三两口子为什么吵啊？还不是为了钱。童老三媳妇想把家里赚的所有的钱，都继续用在给儿子治疗眼睛上面。可童老三却不同意，他认为他儿子眼盲是天疾，已经花了那么多钱，治了那么多年都没任何起效，就是治不好了。与其再将钱砸进去打水漂，还不如留下来养秀兰。一方面呢，算是做好事为儿子积点福报。另一方面，他也是考虑到等他自己和媳妇死了之后，儿子一个盲人生活不便。秀兰算是自己养大的，也就是儿子的妹妹，到时候，多多少少可以照看儿子一些。”

听完这话后的张燕不由皱起了眉，为难道：“他们两个人好像都挺有道理的。”

可不是都有道理嘛，两人殊途同归，都是一心为了眼盲的儿子着想。邢柔联系了一下秀兰现在的情况，小心翼翼的试探：“童老三最后还是放弃秀兰了？”

“没有，”江老太太摇摇头，又好笑似的拍拍大腿：“其实我们到现在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因为童老三在村子里一直就是个妻管严，平日里他媳妇指东，他从来不敢往西。可偏偏在秀兰的事情上啊，一向软骨头的他却硬气了，硬是在家里一清二白的情况下，咬牙把女娃娃秀兰给养了起来。没奶了，他就背着秀兰去给建房子的人家搬瓦搬砖，换点儿工钱，买米煮成糊糊给秀兰喝。天冷了，家里棉被不保暖，他就将秀兰贴身抱在怀里，用身体给秀兰取暖。”

“可以说啊，如果当初没有童老三，这个世界上，估计早就没有秀兰这个人了。”

张燕听着眼睛都红了，瘪嘴道：“他们好可怜啊。”

“孩子，这世界可怜的事情可多了去了。”江老太太慈爱的摸摸张燕的脑袋，眸色中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与无奈。

“只是，若只是这样，童老三估计也只是辛苦几年，等秀兰长大了懂事了也许就好了。可是啊，世事总是变换无常，谁知道人生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