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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书拿着毛巾从屏风后面出来,摇头道,“他的状态很不好,不只是体温低,身上还有许多剐蹭。”
“看来此次暴雨影响严重,我们看到的只有他,看不到的不知道有多少逃亡的百姓。”
出去一趟她们也被冰冷的洪水凉的不轻,严文文蹲在升起取暖的小火炉旁边,裹着毛毯吸溜着鼻子道。
想再多也是无济于事,被困在山上的她们什么也做不了,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山庄内的人目前是安全的。
傍晚时分昏迷的男子挣扎着醒了过来,看样子是做了噩梦,喘息着坐起看向四周。
遮风挡雨的屋顶,干燥的衣服,温暖的炉火,无一不在提醒他获救了。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一个白净,眉眼深邃的女人蹲下询问他的状态,难不成是被她带了回来。
从屋内的装修就能看出来并非普通人家,男子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想要找到人询问一番。
“你醒来啦。”福瑞端着热粥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拍了拍肩膀上的水花,“雨下的可真大,走在长廊也不免被淋到。”
男子看眼前的人是下人打扮,不免更加好奇,询问道,“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奴叫福瑞,这里是沈家在城外的避暑山庄。”福瑞将粥放好,热气腾腾鲜美菌菇粥光是看着就口水直流,“京城第一首富沈家,应该是听说过吧。”
肚子咕噜交换,顾不了那么多,捧着碗小口的吃起来,摇头。
“带你回来的是我家大人,你一直昏迷到现在,我来回看了你好几趟了。”福瑞小声抱怨道。
“你家大人?”男子喝到一半猛得拉住福瑞的手腕,神情慌张,“小孩子,你有看到一个小男孩吗?”
“你先别着急。”福瑞安抚,看男子苍白的脸生怕一个刺激再晕过去,“倒是有一个小男孩,不过发烧了,在山庄内的郎中那里照顾,他是你谁吗?”
男子松了一口气,“是我的弟弟,知道他安全就好了。”
白珠过来的时候男子已经重新躺回床上,来看望也是听福瑞汇报说人醒了。
端来绣花凳坐在床旁边,白珠的长发散落在脑后还没干,开口便询问道,“山下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我…”男子一时间看着她发呆,回忆起迷糊间趴在女人后背上的感觉,情不自禁的红了脸颊。
迟迟没能得到回应的白珠不免蹙起眉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叫浣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浣儿捂住胀红的脸,“抱歉。”
经过浣儿的解释,白珠大致清楚了山下的状况。
起初大雨并没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入夏有暴雨属实正常不过,只是暴雨一直没停,等到发现问题已经来不及了。
堤坝被淹,洪水冲垮了低矮的村庄,刚播种的庄稼被水淹没,一夜间什么都没了。
浣儿所居住的村庄被水淹没,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弟弟向京城出发,只是一个男人的能力始终是有限的,加上一路遇到了不少流民,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更加危险。
只能顺着山道上来躲避,等人潮过去后再想办法,幸运的是他们遇见了下山探路的白珠。
拧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白珠只道了一句,“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雨停了我们再想办法下山。”
眼看着女人要离开,浣儿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的做出决定,拽住的女人的手腕,抿唇犹豫片刻才道,“您能让我去看看我的弟弟吗?”
“你现在的身体能撑住吗?”白珠。
浣儿立马摇头,“没关系的,我已经没问题了。”
郎中的住所在另一边的院子里,外头狂风呼呼作响,雨水拍打在长廊一侧垂下的竹帘上哗哗作响。
浣儿跟在女人的身后,望着女人的背影,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恐怕在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人,才是最让人印象深刻。
浣儿小跑几步跟上了女人的步伐,攥着衣领怯生生的询问,“我的衣服…”
“你放心。”白珠龇牙一笑,“是我的郎君给你换上的。”
“郎君…”浣儿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嘴角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小孩发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加上先天的营养不良,恢复起来要比成年人耗费精力的多。
用的药材都是山庄内最好的,强硬的给小孩灌下去,勉强的控制住体温上升。
小男孩的面颊通红,侧躺在床上,不舒服的皱着眉头,手抓着被褥说着胡话。
“小禾。”浣儿看见弟弟的那一瞬间心都碎了,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求求你们救救我弟弟。”
白珠一把扶起了要跪下来的浣儿,“你放心,一定尽我们所能。”
小禾需要安静的休息,看一会就离开了。
路上浣儿还在低声抽泣擦着眼泪,自责自己没能照顾好弟弟,“大人要是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无言面对父母。”
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白珠极其不自在,面对男人哭实在是没办法,只得轻声安慰,“能在沈家的郎中本事不会差,暂且放下心来,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有能力去照顾弟弟。”
长廊的尽头,沈书坐在轮椅上默默的看着低声说话的两个人,厚重的毯子盖在双腿之上,风裹着雨水吹打在脸上也毫无反应。
福瑞在后面看不见发生了什么,连忙用袖子遮挡在前面,“风雨大,主子咱们还是回去吧,大人问完就回来了。”
沈书低下了脑袋,叹了口气,“回去吧。”
冒雨回到院子,衣摆鞋袜终归是没能逃落湿掉的运命,不过这几天下来白珠也习惯了。
担心沈书着凉屋内始终升起小炭盆,白珠急匆匆的进来凑到碳盆旁,迅速把鞋袜脱了放在旁边烤。
原本白嫩的脚在水里泡过后稍浮肿了起来,踩在地毯上默默的蜷缩起脚趾,撑着脑袋思考浣儿同他说的事情。
一直在屏风后面观察的沈书,透过纱质的屏风发现女人回来后就心神不宁,回忆起在长廊看见的景象。
竹帘摇曳,年轻的男子无助的哭泣,而女人低下头无措的哄着。
心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沈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胡思乱想先抛之脑后,转动轮椅走出了屏风。
时常冷着脸,导致也看不出他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处理完事情了?”沈书道。
“听浣儿说山下的村庄因为洪水被淹没,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的赶往京城求助。”白珠宁起眉头来。
此次暴雨引发的洪涝灾害影响是长久的,朝廷定然会给流民安置暂时居所,等到潮水消退后重塑百姓的家园,给予资金安抚。
可被洪水泡发的春日播种的苗子,可是无法挽救,也错过了最佳播种的季节。
大面积的田地受到损害,土质的改变暂且不提,往后一年的粮食产量锐减,很有可能引发哄抬粮价的局面。
洪水不可怕,可怕的它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沈家会出手相助的,你大可以放心。”
沈书背靠着椅背,双脚踩在轮椅的脚搭子上,习惯性的想要去把腿翘在女人的腿上,却在一瞬间制止住了这种荒谬的行为。
从长廊回来的路上沈书想了许多的事情,虽清楚的知道妻主心中是有他的,可谁又能对年轻的生命视而不见,况且眼前所看见的事实让沈书不得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