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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55章 舌战第章 上上之勇第章 蚁穴第章
“大齐皇帝在此，尚让何在？”
“大齐皇帝在此，尚让何在？”
城下已经喊问过数次了，那大齐皇帝便近着城濠坐在马上，没有举火，用铁链缒在外城墙上的松木炬也照不到他的脸面，但是很显然那就是皇帝，尚让不用看也能确定，黄三既不缺这个勇气，也不缺口辩，况且他还自认道义不亏！
“兵马，可要放箭？”
刘儒低声问道，尚让回头看了他一眼，高声问道：“你怕怎的？他是乱贼，你是官军！”刘儒低了头，表示知错。尚让道：“你应他几句，记着，他是乱贼，你是官军！”刘儒点头，转身扫了一下手，亲将流矢将了一张尺高的矮榻过来，他的身子不长，脚下不垫这个物什城下便难抓摸着人。
“大齐皇帝在此，尚让何在？”
“我乃大唐奉忠军大将刘儒，愿问黄大将军一句话！”
黄百言是听张雄说过此人的，便答道：“好！将军但问！”刘儒鼓了鼓气，嚷道：“借道丰县，两不相犯，是将军之言乎？”黄百言道：“借道丰县，两不相犯。再暴百姓，鸣鼓伐之！丰县父老陶师德既诉，朕安得置之不顾；丰县父老无罪横死，朕安得不为之报仇？公等皆大齐忠勇，为尚让一人所误，何不及时回头，随朕整顿山河，建不世之功业？”刘儒道：“父老非将军所杀乎？”黄百言一怔，道：“若是黄巢所为，天地鬼神共诛之！”
尚让便大笑起来，嚷道：“你黄巢畏天地鬼神乎？你黄巢何曾畏天地鬼神也？你黄巢畏天地鬼神为什做贼？你黄巢不畏天地鬼神！你黄巢乃天生的妖魔，他人做贼是活不下去，是无知无识！你黄巢不同，你识书念字，你良田千顷！可你不知耻，你不知足！你犯禁走盐，你杀人越货，你贿赂官吏，你结交亡命，你闻治则忧，你闻乱则喜，你冲州破府，你杀官杀富，你毁庙烧寺，你杀僧杀道！在蕲州王大将军（王仙芝）怜天下百姓受了招安诏，你他娘嫌官小你挥拳便闹！入了长安你贪图享乐不理朝政，天怒人怨，败军杀将！到了陈州你意气用事不听劝谏，军困食尽，人肉充饥！天下丁壮老弱妇孺因你而死者不计其数，你他娘尚有何面目说天地鬼神、仁义道德、天下苍生、不世功业？啊？
你在狼虎谷，我可以至而不至，是情义！你在金乡县，我可以进而不进，是情义！你至泡水祠，我屈意求归齐，你不肯，却说借道；你至鹅鸭湖，我诚心献酒食，你却之，却来问罪！黄巢，我丁八你祖宗！黄巢，我丁八你祖宗娘！我尚让——尚君让就在此，不逃不避，你来斩来杀，看天地鬼神福佑谁！”
尚让一张青白脸，此时已嚷得火炭似红，眼珠也突了出来。刘儒等一城将士都禀了屏了息敛了气，下面一句话才起了头，尚让便大嚷道：“擂鼓，射他娘的！”一时鼓声大起，箭下如雨。
妈的，骂完就拉黑！
黄百言在心里骂着，只得往后退了，说实话尚让骂的这一堆话都没有“骂完就拉黑”这一操作更让他生气难受，毕竟这一大堆话大半是骂黄巢的，而且里面有些明显是不实，有些则是思想、立场、出发点不同。但不管怎么样吧，这舌战他应该败了，给这厮一个大招清空了血槽！
下面的鼓声也起来了，黄邛、张雄开始指挥士卒填濠攻城，首先上去的是刘景仁的积德都、王彪的三虎都。大军过来时，都兜了一兜土石，现在西南一角几乎填平了。很快，刘景仁、王彪便挥了两队士卒上去，前举盾后挥锄，左挥锄右举盾，掐着角便挖，甚有章法。远着的也没有填土，在弓箭的掩护下，开始排濠梁。濠梁便是使锯子剖开的树干，长六米，宽窄不一。才排出一道一米宽窄的，便有一伙士卒上去了，也是遮盾使锄。排濠梁的继续排放，不过与排好的那道拉开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城上的箭稀了，积石擂木呼呼地往下砸，砸在盾牌上的是蓬铿啪嗒，火星迸射；砸在濠沟中的是嗙汤咚隆，水花四溅；砸在士卒身上的是啊呀呃呜，腥臭弥漫。
黄百言是看得心惊肉跳的，两只手都捏出了水来，这与阵对阵的攻杀完全不同，阵对阵的攻杀你可能被对面的杀死，但是对面的也可能被你杀死，如果你在身体气力器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那么对面的必定会死在你的刀下，这几乎是一定的。可是攻城却不同，弓箭手还有一定的机率杀死城上的敌人，而掘城的士卒完全没有，他们面对的只有死亡和重伤，而他们却义无返顾的迎了上去，这不是堂吉诃德与风车战斗，这是血肉之躯的凡人在与死神战斗。黄百言自问无此勇，他想起了两句话，谁是最可爱的人？历史是由人民创造的！诸葛亮智计通神，鹅毛扇也挖不动丰县的一块土；关张武勇无敌，偃月刀也破不开丰县的一面墙。谁是最可爱的人呀？便是千千万万生如蝼蚁却气贯长虹的劳苦大众！下下人不仅有上上智，下下人还有上上之勇——上上之德！
“陛下？”
沈密唤了过来，黄百言返过神来，发现自己眼眶竟然湿了，偷抹已是不可能了，他索性大大方方的揩了，叹声道：“朕亏负将士多矣！”沈密道：“陛下仁德，厚污之辞何必介怀！”黄百言一笑，问道：“朕前事多忘，那厮说朕吃人肉，果曾有乎？”刘重霸道：“荒年饥岁，此事何处没有？张巡守睢阳，一城百姓割吃无余！自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者，陛下又何必介怀！”黄百言对这番话还真是目瞪口呆的。沈密道：“此乃污辞，自秦宗权降，军中便无粮草之忧，不然，陛下纵欲为亡夫报仇，亦不得围攻陈州半年之久！张巡守睢阳，是不得去，是不可去。陛下彼时欲走，谁可阻遏？”
也是此理，黄百言点头，对刘重霸道：“劳将军先往北城晓谕丰县军民！”刘重霸应了，吃伙伴扶上了马，拽着两百步军往北城喊话。
这时，刘信已经在城东与尚安嚷开了，两人年岁相差不远，又都是时常出入大将军的府，自然认识，对彼此的脾性也知道一二。刘信一开始便拉闲说白，三七四十八的乱扯，慢慢才往正事扯，嚷道：“哥哥，阿弟予你一句实实的话，天不明，此城必下，太尉必被诛杀！”尚安道：“淮水，你看我信么？”刘信道：“哥哥，你不信！你不信，阿弟才与你说来！哥哥细思，皇帝一万军，城中三万军，皇帝为何敢打城？”
尚安一笑，城中哪得三万军来？问道：“为何？”刘信道：“阿弟不敢说，只愿哥哥早思退路！也愿城上各位父兄早思退路！”尚安要再问，刘信道：“徐王至了！”扯转了马。不多会，城下便大嚷起来：“公平皇帝行王政，分田分地分衣食。反戈杀敌必录功，投械跳城有苦劳；射偏砸空无罪过，抗拒王师罪难逃！”尚安心中烦恼，也由着下面喊，在他看来天明之前城子是不可能破的，除非有人背叛太尉为内应！
尚君让还在西城，还立在他痛声骂贼之处，脚下就是城门，左边近着墙角一带已杀得摇天动地、鬼哭狼嚎，可城门及右边一带还是安安静静，不见一人，据门斗所报，南城的贼军也只是咬着西南一角，看来这就是黄三的破城之策了，以蚁穴破千里之堤，因鼠洞烂万斤之囷，算计的倒是便宜！若只是如此，倒也不足为惧，便拆去了这城角，自己也有法让他突不进来！
“传我令：告诉门斗，将西南鼓楼拆了，城角便交予他一部防守，城角破，提头来见！”又使人唤了刘儒过来，吩咐道：“黄巢奸猾，不可大意，要提防贼军从西北角摸上来，西城若失，一部皆斩！”吩咐了便到了南城，唤了门斗下来，在西南城角指划了一番，教他吩咐亲将，督着役夫切着城角挖三道内濠，又吩咐了一通话，便往东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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