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忆和收尾(1/1)

首发：~第11章 回忆和收尾

天空通红一片，空气中夹杂着呛人的烟火味道，天阴沉沉的，即便是要下雨的天气却依然闷热无比。这一天，几乎镇堂关所有的百姓都出了城，来到了海边。

巨大而漆黑的棺材立在那里，如同野兽漆黑的喉咙，要将这个世界吞噬。众人里三层外三层，把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吵吵闹闹，熙熙攘攘，都是伸长脖子要看看里面。而距离棺材最近的，是众多星宿。

“你看，今天我们这么多人都给你送行呢。”天狗星看着那个被铁链紧紧束缚，身上贴满大大小小符咒的人，略带讥讽地说。陆渊抬起头，猩红又冷淡的眼眸带着讽刺:“送行？是送别吧。”

天狗星被他盯着，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想起自己隐隐作痛的胳膊，他还是退后了一步:“你盯着我也没用，背叛你的不止是我，还有镇堂关的百姓。”说完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指向了乾祁:“就连你的儿子也不支持你不是吗？”

红色的瞳孔转了转，向着他看过来。乾祁别过头，避免和他对视。那双眼睛忽然贴近，在他的眼前旋转，无限放大——

乾祁猛然从床上坐起，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胸口剧烈起伏。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梦见以前的事了。窗户外，月色正浓。他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最后下床，打开窗户，默默地点上烟。

符印失效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内心也越来越不安。他开始频繁地梦见自己掌权的那天，梦见陆渊看向他时，那个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眼神。那是痛恨吗？不是，但也绝对不是一个被背刺的人该有的神情——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就知道是这样，但是也仅限于这样。

贪狼星是他的养父，是唯一带给他温暖，能让他记起来的亲人，这么多年没见说不想念是假的。可是，他太清楚贪狼星是什么样的人，因此，越想念也就越痛苦。数百年前的事于他而言像是一个永远好不起来的伤口，每次回想起来都如同划开旧的伤口，再看一遍血淋淋的场景。

乾祁经过数百年的成长，已经成为强者中的佼佼者。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把握面对愤怒的贪狼星，星宿们也没有。贪狼星苏醒了，可是第一时间想到的传话人居然不是自己，而是講杵。

“叛徒的后代……”乾祁看着月亮，眼神沉重。叛徒们的后代如今已经遍布大江南北，老鼠的繁衍速度总是很惊人。“即便用了老鼠药和老鼠夹，家家户户的东西还是会失窃。可惜养的猫太少，咬不死成千上万只老鼠。”等到贪狼星回归，看到遍地的老鼠，会不会一怒之下毁掉这片土地呢？

得不到就毁掉，没有用的也毁掉——贪狼星像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他有些时候前一秒还在对人笑着，下一秒就会撕毁对方的心理防线。这样的人给下层带来的更多是恐怖而非臣服。他会用笑容欺骗善良的人，用暴力镇压邪恶的人，更不会留下没有用的人。可是说到底，强者要保护的百姓，就是成千上万“没有用的人”。如果没有百姓，那么他们这些官职也就只是徒有其表，中看不中用的空壳罢了。

乾祁知道贪狼星生前的遭遇。陆渊生前的悲惨经历让他很难不戴着有色眼镜看这个世界，可是他的整顿手法只有在文明还未建立起来的时候好用，而在文明初步形成的脆弱时期，他的暴虐无常太不利于社会的稳定。

乾祁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为陆渊做过什么。陆渊虽然对他很好，但是他们的聊天一直浮于表面，他从来没有试着坐下来，给他倒一杯茶，问一问陆渊今天过得好不好，心情怎么样，而是在变强的道路上带着野心一步不停地奔跑，让陆渊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父子俩唯一面对面最久的时候，居然是陆渊被封印的那一天。

他很想问一问講杵，贪狼星给他说了什么，迫切地想知道贪狼星如今在哪里，如果有可能，他能不能解开贪狼星的心结，让他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那么大的恶意。可是講杵看他的眼神就如同受了玷污的良家妇女一样，这让他没法开口，根本说不了一点。他疲惫地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喂，小子，和我共享一下视野。”陆渊在講杵的脑袋里叽叽喳喳，像一只闷坏了的麻雀，吵的講杵头疼，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处理完镇堂关的事，講杵就回到了军队，在那里举办了星宿和講嗔的葬礼。墓地这个和谐有爱的大家庭又添了许多新成员。講杵母亲的哭声让他头疼，那女人一边骂講杵没有良心，一边又骂天狗星懦弱无能，可就是不骂自己儿子的背叛。講杵也懒得理她，这女人不是他的亲妈，他只是看在他爹的份儿上还让她留在这里。

“都是你，害死了講嗔！你还有脸回来！小三生的臭不要脸的东西，和你娘一个德行，都是臭水沟里的爬虫……不得好死！”期间这女人好几次想冲上来打講杵，都被军队的人拦住。最后講杵受不了了，对着那些乐此不疲拦了一遍又一遍的士兵挥了挥手:“放开她，让她来打。”

这一下，反倒是那女人不敢过来了，因为她看见講杵绷着脸，右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

“你年纪大记性不好，我再说一次。”

講杵板着脸:“我娘是我爹明媒正娶回来的，反倒是你，在他们结婚后给我爹下药，正妻都没来得及生孩子呢，你就挺着个大肚子到处和别人说我爹负心汉，对你不负责。”講杵是兵家出身，身材挺拔高大，五官也是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穿上军装说话更是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威严:“现在护着講家的人是我。经济来源也是我。是你和你的儿子，占用了講家的姓赖着不走。如果没什么本事就话少点吧，什么都说只会害了你。”

“好小子，你居然和小三讲道理，是个狼人。”陆渊的声音在脑海里调侃講杵，講杵内心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