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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8章 故乡，故友和故事（中）
另一边，两位少女此刻正肩并着肩，脚碰着脚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说悄悄话。
“霜空，你觉得李濂这人怎么样？”金葳问完，笑嘻嘻地看向程南梧。
程南梧一慌神，语速都加快了，连忙解释道：“啊？哦······小侍卫这个人吧，真挺好的，挺好的，特别好，真的。我觉得他很直爽，有啥说啥，也很讲义气。”
金葳起哄。
“你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样······”程南梧羞红了脸。
金葳捏捏她的脸，语调放得更加温柔：“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那你说说，公子柚怎么样？”
程南梧转过身来，也捏捏金葳的脸蛋，故作思考状，然后佯装严肃地说：“葳儿，我觉得他不怎么样。”见金葳的脸瞬间耷拉了下去，她补充说道：“公子柚这个人，知世故而不世故，始终坚持自己心中的那杆秤，维护着世间的公平正义。不过，我不喜欢这样的人，太无趣了，还需要其他人去保护他。但是呢，做个朋友是极好的。”
“也有道理。不管了不管了，睡觉！”说罢，金葳就闭上了眼睛，右手捏了捏程南梧的腰。程南梧倒也不恼，只伸手捏了回去，随后转到正面，也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清晨，用过早膳后，沈巳远急着上府衙处理公务，便先离席了。晓夫人也说今日另有安排，叫沈柚不可怠慢了四位客人，便先走了。
两位大家长一走，沈柚便招呼大家把脑袋凑到一起，宣布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想去周昕和杨妍墓前吊唁，再去周家慰问，邀请其余四人与他同去。
“别的不说，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呢？”
五个人相视一笑。
五个人挤在一辆马车上，李濂驾车，沈柚坐在另一边，其余三人在马车内，一路出了城。
沈柚远远就看到了六座墓碑，心中情绪开始荡漾，但表面上还保持着得体。直到凑了很近很近，沈柚突然跳下正在行驶的马车，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向墓碑，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连滚带爬地到了墓前，抱着周昕的那块碑痛哭流涕。
他原是很稳重的。可当六座冰冷灰暗的墓碑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眼前时，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情绪一下子倾泻而出，他再也接受不了周琰父子、杨妍，还有戴选的死了，一下子进入了癫狂自我的世界里。
随后跑来的四人看见这一景象直直地愣住了。金葳小心地接近沈柚，轻轻拍去了他身上遍布的泥土和灰尘，默默地坐在他身后，没有说一句话。
李濂小心翼翼地问道：“宗林，你没事吧？”
沈柚哭得让人心碎，怯怯地回道：“犹记得去年春天，我，墨之，伯阳，还有妍妹妹，就是在此处安葬的戴先生······”他抬起左手，指向一旁的那块无字碑，又指了指天上的阳光：“还是同样一片明媚的阳光，还是同样一片森森的树林，如今却只剩我沈柚单单一个了！去日欢笑人，今年哭恸魂！”
泪水打湿了周昕的碑，沈柚继续说道：“秋得，伯溪，霜空，你们应该是不知道的。你们怎么会知道呢？载我们过来的那匹马，就马车上套的那匹，那匹是伯溪赠予我的呀！”他转身问金葳：“葳儿，你还记得伯溪吗？他是我的至交啊！我们还没来得及痛饮，还没来得及纵马中原呢！”
金葳含泪点了点头，说：“公子昕我确实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是周琰郡守的嫡长子，还记得他从前总是调皮捣蛋的没个正形。”
见沈柚哭得更狠了，黄尘急忙蹲下身来，拍拍沈柚的背，给李濂和程南梧一个眼神。三人径直走到周琰墓前，往地上洒下满满一杯，然后跪了下来，郑重地向周琰的墓磕头行礼。
“郡守高义，定能为天下所颂！”
“我宁可他们不要被天下称颂！”沈柚突然冲三人吼道，随后声音又弱了下去，变得楚楚可怜：“我宁可他们还活着！宁可他们自私一点！我好想回书院，好想回去，我好想让伯阳再捎我一路啊！还有妍妹妹，我还未见她婚仪呢！”
金葳瘫坐在地上，不停地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宗林，你可知道，当年我和杨妍是最最亲密的姐妹，比亲姐妹还要亲。她家里情况特殊，在书院里我能帮就帮。我只希望我的妍儿是整个江南最最快乐的女子······”
“来，我们敬他们一杯。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幸福美满吧。”金葳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痕，走过去扶起了沈柚。五个少年向着阳光，一一向戴选、周琰、周昕、杨妍、周明、周昭的墓碑作辑弯腰，行礼拜别。
走出那片树林，五个少年的脸上都增添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坚毅。
沈柚早已哭得没了力气，黄尘和李濂合力把他扛上车，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车外，踏上了返程之路。
回城的路上，五个人沉默着，默契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心中的震惊和敬畏都不断地冲击着他们每一个人。
到了周府，五位少年下了车，却发现昔日热闹非凡的周府如今已是门可罗雀，门前堆积的落叶一看就许久未曾打扫过了。
沈柚走到门前，迟疑了一下，拿住落了一层灰的门环敲了敲，见无人回应便轻轻推开了大门。
一个老妇匆匆前来迎接，这便是周昕的生母。
“伯母，您如今怎么如此苍老了啊？”沈柚一见故人，便急忙跑上前去与她紧紧拥抱在一起，不由得簌簌落泪。
周昕生母没有说话，只不断摩挲着沈柚的后背，轻轻地拍着，嘴里不断地喃喃道：“回来了，你回来了······”
李濂想要上前，被金葳拦住。她小声地告诉他：“周家伯母怕是把宗林看成公子昕了。且让母子团聚一会儿吧。”
正说着，庭院里又来了一个少女，看着比沈柚一行人都稍大一点，径直跑到沈柚身旁。金葳小声提醒三人：“那是周家长女，公子昕的姐姐，闺名一个‘曦’字。”
冲站在门口的四人礼貌行礼后，周曦急忙拉开了沈柚和自己母亲，拉住她的手说：“娘，您认错了，他是公子柚，不是昕儿。”
“不不不，你莫要玩笑，他就是我的昕儿。你看，他的背和昕儿的摸起来一样，肯定是他！”
周曦转过身来向沈柚行礼，温和又略带歉意地说：“沈公子，对不住了。我娘自从那次之后便成了这样，一直不愿意相信周家已只剩下我们母女俩了。”
沈柚摆摆手，向周曦郑重作辑：“是我对不住你们。没想到我一走，便出了那么大事情，是我的不是。”
“家弟昔年在华亭书院学习时曾在一棵桂树下挖了一个洞，你应该知道的。去看看吧，那里或许有他留给你的最后一段话，我一直保存着没去翻。”说着说着，周曦红了眼圈。
沈柚再拜，门口的四人也深深行礼。把带来的物资和礼物悄悄放在门旁后，五位少年离开了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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