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故乡，故友和故事（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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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葳出资在京口城中购置了一辆马车，由李濂和沈柚轮流驾车驶向华亭，倒是省了不少气力。不过，四人步行到达京口时已然接近夏天的尾巴，而驱车抵达华亭时秋天已刚刚开了个头。

正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天气微凉。在两位少年的星夜兼程下，华亭城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沈柚扶着金葳，李濂扶着程南梧，双双下了马车，顿时感到阵阵凉意。

眼前的华亭城，似乎与一年半前沈柚离开时的模样大相径庭，也与五年半前金葳出走时残存的记忆完全不同，更打破了李濂、程南梧两位对于华亭的设想。如今的华亭，似是破旧不堪。且不说城外的千亩农田在快要秋收的时令里杂草丛生，单说城池的外城墙便是满目疮痍。

作为在这里生活生长了近二十年的华亭人，再一次见到故乡，沈柚不由得百感交集。这座让他感到无比亲切的江南小城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他自然是希望它好的。可是，他好像已没有足够的胆量再去面对曾孕育了他的亭台楼阁了。广陵被钱科打得大败的经历犹在眼前，金陵遇到张挽这样震碎三观的舞弊也浮上心头，更何况，周昕、杨妍的死也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金葳就比他简单的多了。她本就不是华亭人，少时因父亲官职变动来到华亭，后来又跟随父亲去了金陵。华亭于她而言，不过是生命里再短暂不过的一段时光。再次看到华亭城，她不像身旁的沈柚有回家的感觉，只是默默地想起从前在书院的美好。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原本在城门口等得昏昏欲睡的寒山一激灵，顿时张开双臂向沈柚跑去。

远远地看见寒山，沈柚顿时收起忧伤，笑着把想要拥抱的寒山推了开来，只搂着他的肩，说了句：“回家！”

到了沈府门口，沈柚故作镇定，张开扇子邀请金葳、李濂和程南梧进门。沈巳远自是早已迎在门口，身后还站着黄尘。

一阵寒暄过后，沈巳远借口公务繁忙，便匆匆离席，沈柚自然成了这席面上的东道主。

“我父亲从来都是这样，把公务放在第一位。如今贵为郡守，自然更忙了。”沈柚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

“敬伯父一杯！”

“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身旁这位是黄尘，字秋得，京口人士，我俩是在临安相识的。”

黄尘腼腆地笑了笑，和三位依次行礼敬茶。

沈柚看出黄尘的古怪，特意搂住他的肩，指给他看：“秋得兄，这是李濂，字伯溪，和你一样，也是一介布衣；这是程南梧，字霜空，也和你一样，海棠楼的歌女；至于剩下那位，你不知道也无妨。”

“你······”金葳佯装恼怒。

黄尘微微一笑。

“这位是金葳，我儿时在书院的······伙伴，金陵郡守的女儿。”

这次轮到黄尘坏笑了。他握了握沈柚的手，问道：“宗林兄，依我看，怎么不像是伙伴呢？”

“是吧是吧！”李濂立即拍手大笑：“我也觉得不像······”话音未落，程南梧狠踩了他一脚，“喔——像像像······”两个少女相视一笑。

“东厢是我的院子，里面我没记错应该有两间房。秋得，要不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和我还有伯溪住我那屋，剩下一间房留给葳儿和霜空。”宴席将终时，沈柚开始安排住所。

众人同意。

三位少年的房中，原本不大的床上硬是挤了三个人。一旁的李濂早已呼呼大睡。伴随着打呼声，被吵的睡不着的沈柚和黄尘只好聊聊天解闷。

沈柚艰难地从李濂身下抽出自己的右臂，整个身子转向黄尘，两个人面对面，把头靠在一起。

“你怎么到华亭来了？又怎么会来找我爹了？”

“说来话长，”黄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临安一别后，我回到京口老家，原本从前乐此不疲的春耕秋收农桑生活如今却越发厌倦，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向往具有新鲜感的生活了。宗林，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沈柚笑着摇摇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来到华亭，想要与你重逢，到你府上拜谒时才发现你似乎还未归家。郡守伯父宽仁好客，便把我留了下来。这段时间对你们家多有冒犯，还请恕罪。”说着说着，黄尘的语调逐渐低了下去。

“说这些干什么，生分了不是？”沈柚调皮地刮了一下黄尘的鼻头：“秋得，与你再次重逢我真的很开心，无论是在京口还是在华亭。春耕秋收、早出晚归也好，戎马一生、建设社稷也罢，这些都是生活啊。”他一指身后的李濂，又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你看，这里有与你同样的出身，也有与你不同的出身，但这又有何妨呢？出身从来都不能束缚一个人的功业。”

黄尘坚定地点了点头。

“说得好！”

李濂这突然的一句话，吓得沈柚和黄尘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睡吧睡吧。”三人相视一笑，重新挤在了一起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