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6章 淞沪会战(1)
这场战役,决策犹豫,组织混乱,结局悲壮,但他仍当之无愧的成为中国现代史上最有意义的一场战役,它的名字叫“淞沪会战”。
它是我们第一次向世界发出怒吼,我们现代中国是一个国家,犯我中华者,我们血战到底。
可以说,这一场大战彻底唤醒了国人的抗争精神,原来我们可以战,中国必定不会亡。
国民政府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抗日的?实际上,早在128淞沪抗战刚结束,南京政府就已经在准备了,斥巨资秘密修筑上海、南京之间的国防攻势93道航线,上海到杭州(沪杭线),吴江到福山(吴福县),无锡到江阴(锡澄线),还动手开始整修江阴、镇江、南京马当几处江防要塞。
1934年12月,在对红军第五次反围剿之后,开始60个师的非剿共部队整训计划,预计37年底完工。
1935年初,蒋介石借追剿红军为借口,去西南地区进行一次商务考察,他一边跟着我军游览赤水河畔的美丽风光,一边盛赞:“云贵川是块好地方啊,这里山高水远,人丁兴旺,用作抗日大后方真是太合适了”。然后就利落的整合了贵州和四川。
这一年还同步启动了这几件事:一、抢修更多的公路和铁路,二、币值改革,三、试图发展空军,四、工业逐渐向中西部布局。
接下来1936年2月,蒋介石把全国划分出几个国防区,由张治中负责京沪区,然后张治中在苏州留园弄了一个中央军校野营办事处,其实就是偷偷办的培训班,和一帮高级军官天天研究战术问题。其实也就两个课题,一、如何攻下虹口,二、如何守住闸北。
当时上海的城市布局,最好的地段都是租界区,以跑马场(就现在人民广场)为中心,南边是法租界独立的。然后北边叫英美租界,也叫公共租界,又分四块,西北是西区,然后东边苏州河以南叫中区,以北叫北区,再往东边大桥都叫东区。
此时苏州河以北也就是公共租界,北区和东区实际上已经是日本控制了,所以淞沪会战的城内部分主要就是在这个区开打。就是当时的闸北、虹口、杨树浦三个区。
在1932年的128淞沪抗战之后呢,国民党和日本签下了丧权辱国的上海停战协定,吴淞口和狮子林炮台全部拆除,安亭以东中国不能驻军,只能保留维护租界秩序的保安团和警察,但日本可以驻军。当时日军驻扎在虹口和杨树浦的是极其精锐的海军陆战队,人数大概是3000多人,而且已经修筑好一个超级要塞,就是在四川北路多伦路的海军司令部围墙后08米,极其坚固。最东边的公大纱厂就是军工路靠平凉路的位置也是个军事要塞,整个虹口和杨树口加起来有80多个小要塞。
刚才说张治中研究如何进攻问题,主要就是让人穿着便衣去人肉观察,看这一带到底有哪些建筑是碉堡?回苏州后,大家就把小数据拼成大数据,讨论对策。到战前,日军火力点的位置基本是摸准了,但对于建筑的强度预计不足,以至于进攻的时候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第二件事如何守?就是你修工事,我们也修工事,当时闸北很多民房实际上已经碉堡化了,但这些装修工程偷偷完成的。蒋委员长的老朋友杜月笙暗中提供了很多帮助,包括杜月笙自己的宅子也早就修成一个大要塞了。
虽然做了那么多准备,但是蒋介石在《国民党1936年国防计划》中还是以剿共为重点。不过你抓不住重点也没关系,有人会来帮你抓。于是1936年12月,蒋介石被抓,然后他被强行重启了系统,清空了缓存。
在《1937年国防计划》的乙案中,已经完全取消了反共作战的内容,全部动作都转向抗日,中日之战一触即发。
历史的车轮终于滚到了这一天。
1937年7月7号,卢沟桥事变的枪声就如同一身发令枪,让双方都动了起来。
1937年7月8号,蒋介石从庐山把张治中从青岛叫回南京,接任京沪警备司令。
接下来的几天,张治中立刻做了三件事:
第一,让第二师独立旅化装成保安团进入虹桥和龙华机场。
第二,发表告京沪民众书,暗示已到亡国灭种之边缘,争取上海民众的支持。
第三,封锁长江航道,让日军在武汉的军舰和陆战队无法退回上海参加战斗。
应该说这几个动作还是很果断的,可惜第三件事没成功,这个行动被行政院秘书黄浚告密,他一直就是个日本间谍。
于是汉口日军飞速逃离,最终武汉的日本海军全部参与了淞沪会战。黄浚在雨花台被处死,但他这种民族败类死有余辜。
与此同时,日军也在疯狂行动,得知七七事变的消息,第三舰队司令长谷川清立刻从台湾返回上海:“他们陆军巴嘎动起来了,我们海军也不能落后啊”。
1937年7月16号,长谷川清向海军军令部提出在上海开战,还提出让陆军派五个师团来打打下手,但是陆军显然不乐意:“我们经营范围在华北,跑上海来给你们海军巴嘎打辅助啊,想得美呢”。眼看这事僵在这里,海军只好自己想办法寻衅滋事,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不怕总部不支持。
1937年7月27号,海军自导自演水兵宫崎失踪事件,说简单点就是跳海自杀,然后栽赃,其实就是水上版的卢沟桥事变,但是不巧被中国船夫救起来了,那人没死成当然搞不大了,于是他们开始策划一场更大的行动。
蒋介石是什么时候决定在上海开战的?我们来回顾一下。
1937年7月17号,蒋介石发表了著名的庐山宣言,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这是一个非常明确而强硬表态。
1937年7月28号,北平沦陷,
1937年7月30号,张治中电报南京,正式提出淞沪会战的构想,简单说就是四个字:先发制人。蒋介石回复同意先发制敌,但时机应待命令,在这个时间,蒋介石已经下定决心在上海开打了,但其实最后动手还是晚了,完全可以在七月底这个时刻动手,你占你的北平,我打我的上海,这就漂亮。反正从策划到执行我们都准备好了,那还等什么?等日本海军增兵啊?
那蒋介石为什么选在上海开战?各种资料提供很多不一样的原因,但我觉得可以归纳成一句话,那就是老蒋想打乱日本的节奏。这个打乱节奏分两方面,第一,让日本从华北来华东,让他陷入多线作战。中国国力弱,但是中国地大人多,日本其实没有能力完全占领和治理。有没有日本人看清这一点呢?有,比如石原莞尔,他一直主张不扩大战事,但更多的日本人是看不透的。刚才说了,日本陆军本来一个子的不会来上海,华北这块位置攻守兼备,向北缩回满洲防守苏联,往南可以继续侵略中国。如果日本按照这个角色稳步推进,等于成了结硬寨打呆仗,那华北和东北我们永远拿不回来了。所以在上海开战,就是以巨大的利益引诱日本去做一件他能力之外的事,等于是通过燃烧自己来引爆敌人使他自我灭亡。
从这个角度上讲,老蒋也有点章北海的意思。日本技术先进,却没有战略思考能力,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三体人。第二个打乱,让日本从一对一的对抗中国转化一对多对抗国际社会。老蒋想,如果日本稳扎稳打,蚕食我们英美肯定不管,那如何让英美管呢?就一定得把日本人的丑恶嘴脸彻底暴露出来。我们华东是你们英美的重要市场,现在日本鬼子贴着你们的脸张牙乱舞,你们还能视而不见啊?上海打烂了,你们生意不做了,你们美国给我们的贷款不要还了。这就是老蒋的思路,引诱日本把步子迈大,扯着蛋,然后列强咆哮,狗日陪笑。
但这个计划有个问题,就是如果美国要能为了中国和日本翻脸,那翻脸后的收益得比翻脸钱大才行。可惜不满足啊,日本国内急缺战略资源,当时日本70的石油,80的废钢,还有所有高精度的机床都是从美国进口的。说白了,日本就是美国的vip客户啊。而中国呢,你能买得起多少东西?美国在华利益确实有很多,但是再多也多不过日本的订单吧。所以帮不帮中国,它不是一个伦理问题,它是一个数学问题。
一直到1940年,日本大概70的战略资源还都来自美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全面抗争的前几年,是日本和美国两个工业国一起欺负我们一个农业国。基辛格曾经说过一句话,做美国的敌人是危险的,但是做美国的盟友是致命的,这句话从古至今就从没过时过。
那是不是老蒋就全部押宝在国际调停上呢?倒也不是,这次发起的上海之战,老蒋至少有三手准备。第一个上上签就是我们自己争气,一次全军突击就把日军赶下黄浦江,那万一我们德械师战斗力真的很强呢,而且此时我们人数也是占优的,你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那如果这种情况没实现,双方打成了僵持,然后英美介入调停,制住的日本也不错,此为上签。
好接下来连退两步,如果被日军反推了,而且英美也不调停,那也有兜底方案,就是前面说的,退守到沪宁之间的国防线,说白了我们是有“防火墙”的,也不至于立刻引火上身直接烧了南京,可以打阵地战嘛,把太湖打成索姆河,此为中签。
结果最后居然是第四种情况,淞沪没僵持住,英美不调停,防火墙没防住,南京迅速沦陷,等于是一记下下签。
如果知道是这个结果,那当然不会选择在上海开战。有一种说法,说老蒋启动淞沪会战的目的,是将日本的进攻方向从由北之南横扫,改为由东向西佯攻。就是这一招起,力挽狂澜,才有了之后的持久抗战。
这个说法呢,有道理,但也有争议。首先一点,我们作为实力较弱的一方,有没有资格调动敌军?实际上,就在813之前,日本也在往上海增兵,而且最终结果恰恰证明了他们也没有亏。顺江而上本就是入侵中国的一条路线,之后往武汉进军,日本也充分利用了长江水道运兵运物资,怎么能说就一定不好打呢?何况从史料上来看,卢沟桥事变之后,日本并无进军武汉的计划,那切断我国又从何谈起?如果日军真要从北向南攻击武汉,那他们就已经自动实现了把自己拖入力所不能及的境地的这件事了,那我们又何须在经济中心上海自爆呢?还有一句话叫空间换时间,这句话肯定是没错,但是如果真的是要一路退去云贵川坚守,那从北向南打一样可以去,难道我们撤退的时候不会拐弯的吗?就必须被日寇一路平推到广东去啊?
最后一点,如果真是奔着扭转日军进攻方向去,那就应该有条理的边打边撤,而且后面早就应该准备好了呀。结果真实的历史在上海一顿猛打,最后突然撤退。
甚至国防线上有的掩体钥匙都找不到,这不是匪夷所思吗?什么叫没钥匙?三个月啊,三个月时间,你找上门开锁来配个钥匙也够了吧?很明显,这个战略不是之前就想清楚的,既然没想清楚,那这个改纵为横就只能算是事后包装的一个说法。老蒋的根本目的还是我刚才说的彻底打乱日军的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