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血瓷（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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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觐祗略一沉思，“越州？越窑瓷向来以胎质细腻,釉层均匀,浑厚滋润著称，不过越窑是官窑，但官窑管理严格，而且底部会有官窑特有的款识，即使是瑕疵品也是当场销毁，绝不可能外泄，而且越州当地也有很多民窑，有些民窑瓷器底部也会有落款。那人拿来的那些瓷器底部可有落款？”

“有的。”掌柜从库房里把那几件瓷器拿出来放在台上，李觐祗随手拿起一个建盏，碗浅腹，花瓣口，玉壁底，里外施青釉，有细小开片，胎灰白，碗心刻花卉，底部款识落的是杜家坊。

文柏舟相继拿起另外几个瓷器，底部全都是落款杜家坊，“这杜家坊应该是一个民窑，掌柜你说你以前是在越州做生意的，可有听说过这家民窑的名字。”

掌柜回忆道：“越州那边比较出名的民窑是张家坊和裴家坊，杜家坊还真没听过。”

“越州离长安甚远，千里迢迢地把瓷器运到长安来变卖，况且又不是什么名贵的古董，怕是连路费都亏进去了。”

掌柜连忙附和着李觐祗说道：“是啊，小人将生意从越州迁移来长安是跟着胡商的商队来的，那胡商可收了我不少钱呢。”

两人查到了关键的线索，没有和掌柜废话，买下了那个建盏后便出了店门，掌柜死活不敢收钱，还是在文柏舟严词厉色下才收的，掌柜站在店门毕恭毕敬送两人离开，“小的恭送二位大人。”

两人牵着马走在西市的长街上，李觐祗分析着刚刚收集到的信息，“那人也许是越州的，但东西绝不是从越州来的，就单看那个建盏的品相和烧制工艺，即使放在长安也是能排的上名号的，别说在越州那种小地方了，掌柜又怎么会没听过呢？除非他说谎的而已，但他没有必要骗我们，何况刚刚我们把他吓成了那样。”

文柏舟想到刚才掌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的确，方才那个掌柜慌张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只是你说那几样东西要是放在长安都是可以排的上号的，那当地肯定会上贡，我们找右藏署问一下就知道了。”

两人回歧王府后让管家去请太府寺令，让他把右藏署令也带上一起过来，右藏署属太府寺，掌金玉、珠宝、铜铁、角骨、齿毛、彩画及诸州贡物库藏。歧王与太府寺令向来交好，所以听到管家说歧王有请也不觉着奇怪，但还要他把右藏署令也带上，不免有些疑惑。

太府寺令和右藏署令随着管家来到歧王府，非但没有见到歧王，反倒是看到李觐祗和文柏舟坐在正堂里，一脸严肃，两人瞬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行礼，“下官参见嗣王爷、文大人。”

李觐祗抬手免了他们的礼，文柏舟也不兜圈子，直入主题，“右藏署掌诸州贡物库藏，可曾听过杜家坊？”

右藏署令赶忙回话，“回文大人的话，杜家坊是商州的一个民窑，每年都会上贡上好的瓷器。”

“既然每年都会上贡，我怎么从未在宫里见过。”

“回嗣王爷，杜家坊的瓷器虽好，可您也知道，陛下向来偏爱鼎窑，因此杜家坊的瓷器一直没能入得了陛下的眼。”

这话倒是不假，特别是鼎窑烧制的建盏颇得陛下的青睐，两人见没有疑点，便也没有追问下去。转而问了太府寺令，“那杜家坊的瓷器可曾出过库？”

“回嗣王爷，右藏署入库由太府寺及御史监阅，并由太府寺记入账簿，出库时则勘验本寺符契并记录在案，可右藏署库藏庞大，出入库记录也是颇多，所以这一时半会的下官也不敢肯定杜家坊的瓷器是否出过库，要回到太府寺内查找账簿案本后才能禀报。”

李觐祗嗯了一声，“你倒是个严谨的，那你尽快去查一下，查到后第一时间告诉我和文大人。这件事你私下查，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下官谨记，如果嗣王爷和文大人没有其他的吩咐，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李觐祗点了点头，右藏署令也想随着太府寺令离开，却被李觐祗留下了。

文柏舟向一旁伺候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即会意，将两人在古董铺买的那个建盏拿出来递给了右藏署令，右藏署令一脸疑惑地接过。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文柏舟就说道：“你看一下这个建盏的做工是不是杜家坊的？”

右藏署令拿着建盏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回文大人的话，根据这个建盏的烧制手法和底部的落款来看，下官可以肯定这就是杜家坊的瓷器，而且这个建盏是杜家坊自留的，既不是用来上贡也不对外售卖的。”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了李觐祗的好奇，“这个建盏不对外售卖？”

“是。第一，上贡的瓷器是不允许有落款的，这是规矩，所以下官可以确定这个瓷器并非用于上贡。第二，像杜家坊这种家族式民窑都会分内窑和外窑，内窑通常用来烧制一些新品，如果出来的效果好才会放入外窑正式烧制售卖。内窑和外窑的瓷器落款也有区别，内窑的落款是隶书‘杜家坊’，而外窑则是楷书落款。”右藏署令说着就把建盏给回了管家。

李觐祗从管家手里接过建盏，碗口往案上一扣，两人仔细一看，果然是隶书，刚才在西市的时候都没有仔细看。

李觐祗把建盏放正，“那这种不售卖的瓷器他们一般都会怎么处理？”

“一般都是自己留着做摆件，或者作为样品供客人参考。”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