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簪花魂（二）(1/1)

首发：~第2章 玉簪花魂（二）

坐落于宫城东北侧的龙首原上，利用自然的地理优势所建的大明宫不仅规模宏大，规划严整，其建筑风格更是气魄宏伟，严整而又开朗，彰显着朝廷的威严气势。

此时，大明宫的內衙正殿，紫宸殿内，两名宫人拿着团扇正对着玉石盘内刚从冰井里凿出的冰块一下一下缓慢规律地扇着，盛夏之下的大殿内蔓延着阵阵的凉意，丝毫没有一丝夏日的气息。

大殿中唯一的高高在上的座椅上坐的正是当朝的天子唐明皇，略带疲倦的苍白面孔上掩盖不住的尽是忧虑的神情。

“觐祗，你兼任秘书监一年有余了吧。”座上的天子终于开口了，自李觐祗和文柏舟进殿问安，这是陛下叫起后说的第一句话，中间相隔了将近一刻钟。

“回陛下，是的。”

“秘书省掌管古今图籍、国史实录、天文历数，那你可曾见过带有玉簪花花香的书。”

“回陛下，觐祗不曾见过。”

“那你可曾听说过。”陛下接过内监呈上的茶浅呷了一口后并未直接放下茶杯，只是拿着茶杯在手里把玩着。

“觐祗只是听说过一些传说，说是当年上官昭容尤爱在夏日的傍晚在玉簪花前读书，伴着玉簪花的幽香，细细评味书中的辞章妙句，后来上官昭容所著诗集都带有玉簪花花香，久散不去。”

“哐”的一声，陛下手里的茶杯被重重地放在了案几上，瞬间，大殿内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定格在青瓷茶杯与檀木案几相撞所发出的沉闷的声响中。

“陛下仁厚，恢复罪人上官婉儿的封号，但是上官婉儿依旧是大唐的大逆罪人，当年她依附于韦庶人与悖逆庶人外通朋党，轻弄权势，不可一世，不仅勾结武三思相继设计贬杀节愍太子和有功之臣，甚至屡次劝说韦庶人效仿则天太后，企图再一次改朝换代，后来见韦庶人大势渐去，又背叛韦庶人企图苟且偷生。可见上官婉儿实在是一个左右摇摆，见风使舵，罪大恶极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可陛下不仅恢复此等大逆罪人的封号，还下令收集其诗作以编成文集，当真是皇恩浩荡。”文柏舟洋洋洒洒的一席话说的不仅是在情在理还歌颂了陛下一番。

文柏舟虽然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本领却是李觐祗怎么也学不来的，因此也常常把陛下哄得龙颜大悦。

果然陛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继而说道：“今日全城皆弥漫着玉簪花的花香，这件事想必你们已经知晓，朕听闻今日全城对此事尽是议论纷纷，朕恐此事造成百姓们人心不安，所以今日之所以急召你们进宫，就是想让你们尽快查清此事，免得朝野不安，人心惶惶。”

“是，陛下。”李觐祗立即行礼答道。

“是，陛下，臣一定会与嗣王爷竭尽所能尽快查清此事，为陛下分忧解愁。”文柏舟依旧是一副为君分忧的样子加上忠心可鉴的口吻。

“好了，朕也乏了，你们先退下吧，今日就留在宫中，这样也有利于早日彻查了结此事，我已让人收拾好了蓬莱殿了，你们今晚就留宿在蓬莱殿。”

听到‘篷莱殿’三字，李觐祗与文柏舟都低下了头不动声色的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也不敢多问只应了声“是”，跪下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出了紫宸殿后，文柏舟马上就恢复平常的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没有在大殿内那严谨肃立的样子。

走在宫道上文柏舟依旧是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觐祗，人在朝堂就该学会察言观色，陛下是对你是恩宠有加，可恩宠归恩宠，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呢，那上官婉儿可是大逆罪人，可你也不想想那上官昭容的封号和收集其诗作可都是谁提出的，是太平公主。”

说到太平公主四字时文柏舟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继而又继续说道：“那太平公主可是谋反叛乱的大逆罪人，当年陛下赐死太平公主以及诛杀其党羽后，还命人铲平其丈夫武攸暨的坟墓。

最重要的是上官婉儿的墓也没有幸免，就是因为当年上官婉儿见太平公主势力渐盛，因此就背叛韦庶人依附于太平公主以求生，于是在太平公主伏诛后，上官婉儿也被视为太平公主一党，陛下同样命人掘了上官婉儿的墓，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由此可见陛下对此人的态度。觐祗，你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段过去，你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还称其为上官昭容，你这不是存心和陛下过不去吗。”

没过多久，两人便到了蓬莱殿，屏退殿内的宫人后，李觐祗悠闲地坐到榻上后慢悠悠的说道：“我只是认为陛下更多的是因为上官婉儿的才气才为其恢复封号和编纂文集的，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的小心思。”

随后文柏舟也盘腿坐在了榻上：“这怎么能叫小心思呢，这是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只有知道陛下心里所想，那才可以安稳一生。觐祗，你可是皇室中人，现在又晋为嗣宁王，怎么还像以前一样天真呢？陛下也许真的是欣赏上官婉儿的才气，可她当年淫乱宫闱，残害忠良，玩弄权术，陛下岂会留她，何况她。”

“行了，别在那里高谈阔论你的朝堂见解了，想想眼前的问题吧，现在满城花香，弄的是人心惶惶的，我们要尽快就是查清解决此事，柏舟，这件事你怎么看。”李觐祗一脸的不耐烦打断了文柏舟的话。

“我想我与陛下所想是一样的，陛下大概是认为此事与上官婉儿有关，所以才会让我们住在这蓬莱殿，可上官婉儿早已过世，所以我想陛下是想着这件事是与上官婉儿的亡魂有关，由于我略通玄术，你又掌管秘书省，上官婉儿的诗作都放于秘书省内，且她身份特殊，牵扯的大多都是宫廷中事，而你又是皇室宗亲，因此陛下才会让我们参与此事。

还有，你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七年前的今天正是唐隆政变之日，同样的，今天也是上官婉儿的祭日，还有上官婉儿喜在玉簪花前读书，所以我想这满城簪花香气一定与她的亡魂有关。”

“没有我刚刚在殿中所说，你怎会知道上官婉儿喜在玉簪花前读书。在天文历数方面，我比不上你，可是任何关乎文字的，你可就比不上我了。”

“那是，何人不知我们的嗣王爷是我们大唐有名的风流才子啊。”

“我是才子，可我不风流，哪像你，天天往平康坊里跑，莳花阁的香寒，环采院的新柔，都是你的红颜知己。”

“你”文柏舟举起一个手指指了指李觐祗后马上就放下了，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

看到文柏舟那一脸无奈的样子，李觐祗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马上就中午了，我们先去秘书省的公厨用膳，回来再商量这件事。”

“也好，正好我也饿了。”说罢文柏舟便急急忙忙地从榻上站了起来，拉起李觐祗的手就往殿外冲去，李觐祗还坐在榻上，被文柏舟这么一拉，整个人直接就斜摔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文柏舟已经抓着他的衣袖快步行走于宫道上了。

“柏舟，你慢点，我自己会走，你这么扯着我的袖子行于宫中，如果被御史见到了，肯定会在陛下面前弹劾我们‘不知轻重，有辱官缄’的。”

“我也就是饿了，着急着去用膳，这还‘有辱官缄’了，你真是太死板了，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说着就放开了李觐祗的袖子。

李觐祗理了理袖子说道：“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什么变通可言。”

两人走过下马桥，骑上各自的马穿过建福门出了大明宫，皇城的含光门离秘书省最近，两人便在那里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