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算卦(2/2)

首发：~第1章 算卦

李三彪子比李婶的辈分高，李婶平时叫他叔，从来毕恭毕敬，这会儿直呼其名，让他一下子火冒三丈。一手握着李婶的领口把他提起来，左右就扇了两个耳光。众人见老板娘被打，都纷纷躲避，一个茶摊子瞬间没了人。过路客都站在远处观望，近处就很快围满了李花村的人。这些人拉开了李三彪子，李阳就赶紧跑过来，扶起母亲，赶紧用端来水帮她清洗。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到了板凳上，伸直腿，边用手拍身上的灰，边疼地吸溜着空气：“哎呦，哎呦，这衣服又脏了，又脏了…”

“你还有心思心疼你的衣裳？”李阳听到那人的声音说。

“哦，对了，感谢你们母子俩”这人说。

李阳没有说话，把脏水泼到地上，地上的土就被砸的冒出了烟。那人下意识地扇了一下空气，躲避着：“这灰真大…”

李阳把湿毛巾扔给那人，扶着母亲就进了屋。很快，李阳又端给这人一盆热水。李阳人小，但很精神，走起路来象刮风，就扬起一阵阵土雾。

“慢点，慢点，你看这会真大”那人歪着脖子用手扇着。

“今儿是三月十六，一个月没下雨了，嫌土大了，你有本事让天下一场雨”建卯边说，边给那人洗毛巾。

“很快就会的…”那人笑着说。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是怎么把李三彪子得罪的？那可是个咬铁的狠人！”

“让我算卦”那人打干净了身上的土，这会儿才感觉到了腿上的疼，就呲牙咧嘴卷起了裤管。他的腿很细很白，没有肉，基本上是皮包骨头。透过白森森的皮肤，李阳看到骨头明显已经错位。

“哎呦，先生，你算什么卦能被他打成这样子？我给你找郎中吧？”李阳一骨碌站起来，准备去找郎中。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郎中，一会儿我给自己来个药方子，麻烦你抓了药，买了材料，我自己来正骨，自己来治病”那人说。

李婶的头已经包扎好了，走出来准备收摊，见这人露着腿，就紧锁眉头：“先生，我们娘儿俩也没多少钱，但你病要紧，我们娘儿俩省点还是够你看病的，只是，你就算个卦，怎么能让李三彪子这么打？”

这人坐在凳子上，边擦洗边慢慢说来。

李三彪子住在村子的最西北角，一家三口就挤在土崖下低矮的三间房里。这是李花村最偏僻的地方，没有地利之便，不能在家里做生意，他就干起来杀猪卖肉的事来。这人五大三粗身体强壮，一个人按住一头猪，一刀就可解决了，杀完了，又一个人用车推了，运到十八盘坡顶的集市去卖，每天两趟，中途不带歇一口气的。

这人也是劳苦人，只是比一般劳苦人身体好，性子烈，脾气倔罢了。在人理待道上虽直接而粗暴，但是非分明，嫉恶如仇，敢作敢为。

四天前，塬上大集，他推了满满一车猪肉准备售卖。大路上摇摇摆摆走来一个算命先生，边走边摇着铃。这人好干净，小心翼翼地走，走着拍着，拍着走着，啪啪的声音就引起众人的注意。李三彪子感觉好笑就说：“你个本地狗还扎京巴的势，想得老佛爷的宠？可惜老佛爷跑出北京了”。这话惹的周围人一阵好笑，就起哄：“算卦的，你算算这杀猪的啥时候能赢钱？我们打了赌，他要是赢了就请我们喝酒的，他要输了，我们一人买他五斤猪肉”

“那我告诉你们，你们能喝上酒了”

这话让李三彪子高兴起来。李三彪子好赌，这是他唯一的爱好，每次卖了肉必然去赌，但又逢赌必输，牌场人称“送财童子”。今天这算卦的却说他能赢，这让他一下子有了劲头，就拉着算卦的坐下：“先生刚说我最近赌钱能赢，可是真事？”

“句句是真！可是…”

“可是什么？”李三彪子问。

“可是你得做几件事情”这人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摇头晃脑地说。

“什么事情，还望先生告知”李三彪子拉着算卦先生的衣角。

这算卦的没说话，半眯着眼看了看他，做出要钱的动作。李三彪子赶紧给他几个铜钱，这人把钱推给他，李三彪子又拿出一吊钱，这人还是摇了头，这人在口袋里摸了摸，犹豫二三，掏出几颗碎银子塞给算卦的。算卦的收了钱，睁开眼睛看着刘三彪子：“你记准了1这三天不要赌，好好攒本钱。2从今天开始，三天时间，把你能卖的所有肉卖出去，无论多少钱，因为第四天猪肉价会暴跌，还会下雨加雪…再多的天机我不能泄露了，你就照这么作，前三天把所有肉卖出去，第四天晚上去赌场，把所有的钱做赌注”

“这，这真的行？”李三彪子有点不信。

“如是假的，你来找我，所有钱加倍返还！”这人说。

“这三天，我会一直在这里给你施法，现在把你的头发给我几根”李三彪子兴奋地拽下几根头发。这人从褡裢里取出一张黄裱，用手隔空在上边画了一些东西，然后把头发包进黄裱里，振振有辞，这黄裱竟然自己烧起来，边飞边烧，就落在了李三彪子家的方向。

“你家在东南的土崖下边，这黄土崖就是黄金，你有金子但没有门路，我这下帮你把门修好了”

“这算卦的和我从没见过面，他怎么能知道我家在哪里？神，这人不简单！”李三彪子想。

接下来的三天，李三彪子把吃奶的劲使了出来，以低于市场价格把六头猪卖了出去。到了第四天一大早，一群商贩模样的人赶着八辆马车来买肉。他们要1000斤新鲜猪肉，以每斤高于市面价钱一倍来买，结果整个集市都没有的。这人又加价到两倍，还是没有的。等这人加价到三倍的时候，作为集市里唯一一家肉摊老板的李三彪子一下就来了气。他找到了算卦的，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算卦的不做回答，只是说：“不要急，不要急，再等等，等到今晚上，你就可以发大财了”

李三彪子是个暴脾气，拎小鸡一样把这人提起来，一扔就是一丈远。又问那人要钱，没想到已经被他买了酒肉，挥霍一光。这才踹着他，准备扣押了让他干活抵账。

那人说完这些，就扶着桌子，单脚站着，让李阳拿来笔墨，列出一个单子交给他，又偷偷取出一块儿碎银子交给李阳，让他按单采购。

三月的李花村在夕阳的照射下象镀了层金，空气中有几丝温热的感觉，一群燕子掠过，叽叽喳喳地落在李婶家的枣树下。这是春天的使者，更是冬天的终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