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贺飞(1/2)

首发：~第2章 贺飞

算命先生叫贺飞。李婶问他是哪里人，他不说。李阳问他要去干什么，他也不说。再问他在哪里住，他说住在李花村南的芦苇荡里。问他有没有媳妇，他低下头脸上飘过一抹红。住芦苇荡？母子两人以为这人在开玩笑，也就不再理会，又见他腿断，伤重，就说：“你别回芦苇里了，住我家吧，等好了再走”。贺飞也没有推辞，就暂时住在了李婶家。

李婶家是三间大瓦房，中间是门道，左右各一间卧房，院子偏东有一间小小的厨房。厨房狭小，茅草搭建，不能放床。贺飞只能和李阳挤在一间屋子里。这屋子里正好有一张床一个炕，李阳睡床，炕本来是李婶平日里为招待远方亲戚赶集准备的。

三月桃花开，梨花村遍地是桃花。这桃花的粉色穿在身上俗气，但开在花上却纯洁而高雅。李阳想起了一个词“德不配位”。这粉色只能桃树才配得上，其它，要么被粉色喧宾夺主，要么会埋没了粉色的秀丽，变的俗不可耐起来。李阳折了一枝桃花，插在捆扎中药包的绳套里，边走边唱起歌：

恰好新晴放野航, 轻鸥个个出回塘。

一溪绿水皆春雨, 两岸青山半夕阳。

时节刚逢挑菜好, 女儿多见采茶忙。

沙头剩有桃花片, 流出村来百里香。

正唱着，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过来。为首一人握了明晃晃的刀，那人一拉缰绳，马就停下来，那人用刀指着李阳：“嗨，小兔崽子，你们村谁家卖肉？”李阳见这伙人身材高大满面横肉，就用手指了指李三彪子家的方向。那些人听完也不道谢，“驾！”一声向李三彪子家的方向跑去。

太阳即将落山，只留几丝青蓝的光，天更黑了，象浓墨被泼上了天。燕子飞的很低，长长的影子在追赶最后一丝阳光，空中竟有了一丝温暖。突然，闪起了电，接着又轰隆一声打起雷。

李阳刚跑回家，天上就落下豆子大的雨点来。雨点砸在地上，激起尘埃，空气中就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这是久旱逢甘露的气息。

李阳跨进屋子，推开先生的开门，把药给了他。

“感谢金灵，不，感谢李阳!”先生说。

“你先赶紧治病吧，需要帮忙了给我说”李阳说着，用鸡毛掸子打身上的灰。

“轻点，轻点，灰大，脏”先生躲着说。

李阳没有吱声，他很纳闷这人咋这么干净？“真是死都爱面子”李阳心里想。

“麻烦金，小兄弟给我找来一根麻绳”先生挣扎把受伤的腿挪了挪。

李阳就找了根绳子给他。贺飞把绳子一头绑在腿上，另一头让李阳绑在柱子上，绑到不松不紧刚刚好。贺先生坐在椅子上，身子慢慢往后倒，椅子的两条腿就翘了起来，绳子渐渐绷紧，顺带自己受伤的腿也被拉直。贺飞闭着眼，咬着牙，向李阳招手：“帮我把椅子稳住！”

李阳走到椅子后面，双手压住椅背，错位的骨头就被绳子拉开。贺飞把断了的骨茬位置摸清，咬着牙，用力一按，“咔嚓”一声，骨头就复了位。贺飞“啊”一声，豆大的汗就流了下来。李阳闭眼，歪头，咬牙，好像疼在自己身上。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贺飞把碎骨象搭积木一样全部按进缺损的部位，才挺了下来。

“好了，松…松手…”贺飞脸色苍白，汗水已经淋湿了衣服。

李阳慢慢放下椅子，绑腿的绳子就慢慢松了下来，随着绳子的松弛，被拉开的骨头慢慢合到了一起：“好，好了”。

听说好了，李阳赶紧来到贺飞面前：“先生，真的好了？这，这就好了？”

“嗯，多谢小伙儿了，这下把以前的老根子也治好了，帮我熬药，桃花是药引子，记着放，再帮我拿来让你买的石膏”

李阳赶紧生了火熬药，又赶紧给他送来石膏。贺飞和了石膏，用木板把腿固定好，再涂上厚厚一层石膏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雨越来越大，老天把水一盆一盆子泼下来，很快，黄泥水就顺着坡面流下来。突然，整个地面一震，李阳就站了起来，跑到母亲的房子：“妈，地震了”。

这地震没有余震，一声震动，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天上就刮起了风。风越来越大，吹着哨子，疯狂搖动大枣树。

“我看不是地震，你赶紧睡觉吧”李婶说。

李阳回到了屋，把熬好的药端来水给贺飞，才脱衣睡下。

春眠很香，第二天一大早，太阳早早就冒出了头。李阳帮李婶做了饭，又端给贺飞一碗，三个人就坐在门道吃了起来。

早饭毕，母子两人搬了桌椅烧了水，开始熬茶。今天上塬的人很多，很多人坐在李婶的茶摊子喝水，顺便讨论昨晚那场雨。贺飞一个人在家里，见茶摊上人很多，就拿了自己的褡裢和铃铛到茶摊子上算卦。李阳走过来，低头给贺飞说：“你别坐到外头，你还害怕李三彪子不知道你在哪里？”

“嗯，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在哪里，方便他感谢我时能找到”贺飞说。

日上三竿，喝茶的人就少了。李婶起身回家做午饭。李阳拿着一本《大学》坐在门口，远远看着茶摊，摇头晃脑地背诵。贺飞也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快要睡去。他眼睛睁着，一只苍蝇就飞了过来，摇摇晃晃就落在了远处地上，他仔细看一下，那不是苍蝇，是李三彪子。

李三彪子领着妻子和女儿三人来找贺飞，刚到茶摊，见贺飞坐在枣树下的桌子上，跪下就磕头。

“感谢大神仙，感谢大神仙，我是瞎了眼，让您受苦了，我是该死的王八蛋”李三彪子恨不得把头磕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