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罪行在册，知州亲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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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在此时想见她，自然是以张进幼女、大朔贵妃的身份。

盛白露特意选了昭觉池与她相见，张氏聪慧，刚坐下便笑着问道：“公主何须试探我的心意？我如今宠冠六宫，父亲在朝内如日中天，皆因我们站对了位置，被露琼宫庇佑。”

盛白露闻言，不再收敛面上的愁容，坦诚道：“上次我借杜鹤的手处理重臣，后续难免麻烦，这一次，贵妃可愿帮我？”

张氏露出一直拢在袖内的手，握住盛白露的手：“他敢夜刺公主，我自然敢掣肘他的家眷，为公主赢得先机！”

当日，张氏借五月安胎之名，邀了众命妇们齐聚昭华宫，庆观帝本就看重这个孩儿，命郑大监将大半内侍们都调了去。

王安康因心里有鬼，对贱内携家中长子、长女入宫一事颇为警惕，草木皆兵，盛白露托一位七品监察在昭华宫外站了片刻，果然就有王家事先安排好的腿溜子回去给王安康报了信。

王安康不敢擅闯昭华宫，便径直进了露琼宫。

盛白露抬眉浅笑：“王大人才来？本公主可是等了有多时。”

王安康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完下巴处挂着的汗，又去擦盛白露给他看的座。

“公主等老臣做什么？”

“等你来杀我啊。”

盛白露轻描淡写，眼尾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他的长袖。

王安康动了动嘴唇，将袖内短剑又悄悄掖回去几分。

“公主，老臣清流一世，老臣的家眷，断不能死于你们这肮脏的宫闱争斗中！”王安康激愤道。

盛白露轻笑出声：“王大人想哪儿去了？宫里日日平静祥和，怎么就争斗了？”

王安康就等着她这句话，不由得抬袖历数：“四天前后宫偷偷抬出去两位贵人，浑身是血，可是由公主与张氏经的手？还有圣上昨日被迫罢黜的几个武官，要不是露琼宫的人从中挑唆，如何会是如今的掣肘局面啊！”

盛白露看着王安康那张来张去的胡须，心里寒凉：文官的忠君之心，真的会愚昧到如此地步吗？

她咽下最后一口茶水，将手中的玉令丢给王安康：“大人这就去昭华宫，领回自己的家眷吧！”

王安康捡起玉令看了又看，不可置信。

盛白露微微一笑，既没有劝他，也没有逼他。

饶是觉得有诈，王安康仍决心冒这个险。他的家眷，他是一定要救的。

盛白露望着外头的天色，枝干摇曳起风，此时的洛阳，也该是正风声摇晃的时候吧。

一个时辰后，菁节低头进来禀话：“公主，人已经被摁下了，不过……”

盛白露点了点头，理好衣袖起身。

“他要传唤我，是吧？那我便去。”

菁节犹豫了一刻，将方才趁乱从王安康袖内搜来做证物的短剑揣好，跟在盛白露身后出了殿。

庆观帝稳坐政英殿宝座上，望着堂下的王安康，眼内不知是怒还是惜。

“圣上传我过来，可是我露琼宫的代职巡防少将，抓人抓错了？”盛白露盈盈一笑，何其无辜。

施玉琢听到“巡防少将”一词，脊背不由得又挺直几分，手指在刀鞘上握得满把汗。

脑内正热乎着呢，不经意间抬头望见庆观帝将要杀人般的眼神，手心登时一颤，汗全凉了。

幸好师父走之前给他加练了马步，此时全身力道都使在两股之间，倒也能硬撑着面子站稳不晃。

庆观帝收回目光，刺在盛白露身上：“皇姐，王大人乃孤的臂膀，你命一个毛头小子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将人给摁了，是否有违新律？”

盛白露不慌不忙：“王大人先是来本宫这里巧言令色、欺上瞒下，骗了本宫的玉令；接着便持玉令私闯贵妃寝殿，冒犯了贵妃与其腹中胎儿，若要按新律论处，施少将，当举刀斩下王大人的手臂才对！”

王安康跪在堂下，虽知自己有圣上庇佑，但此时听盛白露言之凿凿地对自己论罪，还是不免有些慌神。

正涕泪齐下地喊冤呢，张氏抱着孕肚在宫人的搀扶下缓步过来，那双眼睛一看就是刚哭过，还仔细扑了些新粉，以免圣上看了心疼。

但圣上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华儿，这……”庆观帝胸内一窒，不由得将张氏揽入怀里。

他未必对张氏有几分心疼，但对这孩子的心，绝对是真的。

张氏属后宫妃嫔，有身份限制，不能在堂上言行有亏，只对方才张进闯殿一事如实道来，算是呈报详情。

庆观帝却越听越皱眉：“孤的人今日都在昭华宫，每隔一个时辰便来汇报贵妃与命妇们的安恙。孤知道，这些命妇们一直在饮茶赏舞，何曾有过危险？！”

王安康脸色黑沉，指着盛白露道：“若微臣贱内无恙，槐序公主为何会在露琼宫设茶宴等微臣？”

盛白露面露痛色，皱眉道：“大人昨夜才来行刺过本公主，本公主的人刚顺着线索查到大人府上，线人便断了，大人以为，本公主今日不宜传你问话？”

“这……那你为何要将玉令送给微臣！”王安康突然感到一股透心的绝望，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浑身是嘴却无从辩解。

“本公主这是送恩养成仇啊！”盛白露叹息一声，身子一晃，菁节忙扶着她站稳。

可见，昨夜受的惊还没消完，今日又被接连打击。

施玉琢上前一步抱拳请恩：“请圣上允准公主坐着回话！”

庆观帝恍然一笑：“哦，那是自然！皇姐本就无辜！”

盛白露坐下攒了会儿气力，将王安康的罪过又数落一遍，庆观帝正头痛要不要发落，该如何拖延取证时间，裴如雪带着冯听等人进殿见圣驾。

“禀圣上，冯听、章子盟洛阳遇袭一案，臣已火速告破，此为案书，请圣上过目！”

“……呈上来。”庆观帝眼神寒凉地扫过地上伏着的王安康，不由得闭了闭眼。

郑大监谨慎地低头呈上案书，在这之前他偷眼瞥了一下，那字迹规规整整，应是裴如雪押着洛阳当地的知州亲自写的。

罪行在册，又是知州亲述，堂上还站着九死一生归来的二将。

庆观帝一声叹息，朝堂下挥了挥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