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才士鼎盛，密网罩地(1/1)

首发：~第95章 才士鼎盛，密网罩地

贺思觉无法，硬着头皮将手里的信塞到盛白露枕下。

“这是何物？”盛白露翻开枕头欲取，贺思觉轻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有些事，娘子须知道，但可以不做。我只是不愿你耳目不清。”

盛白露料到又是“周党”那些乌七八糟的烦心事儿，索性平躺着往床的里侧让了让。

“贺思觉，你躺我身边来。”

“……好。”

自从上次亲眼见她被授印，贺思觉为她心喜之余，却也有颇多忧惧，盛白露自然是感受到了他心内的变化，特意问问他的想法。

“我若真的上位，你，还有那么多像你一样年轻的文士，你们会害怕吗？”

“我不会。”

但外头那些待制的年轻官员和被周学正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已将她骂成了蛇蝎毒妇。

甚至连地方藩镇势力也借机蠢蠢欲动，他们说，槐序公主将对周学正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以死相逼，不久之后，就该屠戮他们这些受过老臣恩惠的地方官了。

贺思觉不知该如何宽慰她，只觉得她垂于手边的长发黑而柔软，像一条质地上等的缎子，他拢在指间把玩了片刻，突然下定决心，想要替她做一件事。

盛白露拢回自己的发丝，翻身欺上贺思觉的身体，眉眼低笑：“驸马，周学正拿舆论压我，我若真的派裴如雪去审他，你会陪审吗？”

贺思觉抬手抚摸着她的面颊：“不要让裴大人去，你不可再留什么话柄给他们，这一趟，我亲自去。”

这是春闱开始前十日，朝堂上发生的最为轰动的一件事：当朝驸马贺思觉、露琼宫走狗司务卿，亲自带人清查了周老前辈的家。周家数十位得意门生下狱，周老前辈吐血而亡。

惠公馆附近私学里的课业渐渐加重，书馆里卖的科考书目与押题的卷宗雪花一样盖在每一位考生的脑袋上。

贺思觉为了照顾更多听学的人，索性将学堂设在了惠公馆最大的厅子，人最多时，竟同时有三百多人涌至厅内听他讲学。

人一多，是非也多了。

“听说了么，周学正死前给咱驸马传了封信，说自己已经吐血了，就这，还是逃不过……”

“是啊，这一年眼瞅着科考改制，还以为朝堂会越来越好，可若上位的是一介女流，这！”

“眼界啊眼界！子迟兄，你我并非瞧不起女子，可天下霸业，非男子不可夺！公主做生意蛮不错，可指点江山，还是差了点儿火候！”

“咱们驸马也可惜了！听说还是江城位列一指的才子，为了辅助公主上位，竟连自己入仕的恩公都给逼死了！”

贺思觉放下书卷，读书声此时已盖过了闲言碎语的唏嘘声，但仍不断透风而来。

他受这些没关系，只愿这股风不要吹到露琼宫才好。

露琼宫内，盛白露捏着紫毫饱蘸墨水，在案头认真写着什么。

“韩大人，听说我主张商贾人士走科考入仕的奏章，又被内阁驳了？”

“回公主，张首辅说了，这是意料之中，劝您莫要灰心。”

“那民间将士的选拔呢？这在先帝时就早有前例，任人唯贤而已，为何也给驳了？”

她放下笔，此时只想去跟内阁那些人吵上一架。

韩禾眼疾手快地关了门窗：“公主，眼下关于您的传言实在太多太乱，您这时候明哲保身才对，万不能再挑了那些人发财用的饭碗，给他们留话柄啊！”

盛白露摇头苦笑：“大朔三年没出过可堪大任的名将，年轻人都被黄阳他们忽悠着作骈体文巴结考官去了，今年地方势力尤其动乱，不临时预备下一批人，如何主动控制局势？”

“公主说的有道理，我愿替公主去跟他们吵一架。”裴如雪推门进来，冲韩禾摆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自从槐阳公主嫁入奚邦后，边境不安反乱，许多人已经在开始笼络地方节度使了，此时若再不举名将，更待何时？”

裴如雪说到做到，提着佩刀到内阁去软硬兼施，磨了七日的嘴皮子，终于在春闱前一晚，为公主捧印，让那张民间将才选拔的告示戴上了红戳戳的印鉴。

这一年的春闱，许是搞实策的读书人憋了许久后，亲手哄抬起来的一次鼎盛之举，仅文榜前二十都被眉山、江浙一带的考生齐占，工学、易学人才沸腾，满腹才学却大论经国治世之策的文士数不胜数。

盛白露特意提前清了些挂名的闲散官儿，将此次张榜的榜单拓宽了几寸，又粗略多定下百余名人才。

张进躲在屋里整整十日没有出门，尽忙着接受这些学生们的拜谢了，吃的少，睡得也少，但整个人红光满面。

民间武将在这一届也出了不少，盛白露亲手提拔了冯听、章子盟二人进露琼宫辅助裴如雪，又找由头升任徐风堂为巡防营副统领，其余人送往地方做按察使，自此，露琼宫也算是从汴京到地方，都有了自己的耳目。

政英殿内，庆观帝将这回吏部抄录过来的榜单捏在手里，撕了个粉碎。

王安康撩袍跪下，语重心长道：“圣上莫要此时动怒啊！”

他是周学正的学生，周学正一死，他暂补了老师在学士院的职，同时也暂代了吏部尚书一职，将先前太后荐的人给挤了下去。

“圣上，她们热热闹闹地要改制，且让她们改去，这嫁衣最后是穿于谁身，社稷最终是归于何人，也有天命啊！”

“天命？你是暗示孤，生来就不是执掌天下的命吗！”庆观帝饮了口郑大监递上的茶水，将余下的皆泼入地上散落的碎纸缝里。

王安康忙叩首认罪：“臣不敢！臣的意思是，圣上失权于妇人，她们尚有口来争辩，倘若……圣上已经有了子孙，早早儿立下了东宫的人选，那些个妇人，难道还有面目来与一个无牙小儿争权吗？”

子孙？

庆观帝想了片刻，终于记起了露琼宫呈报的陈氏死因中，有那么一句话：“私罚寒居张氏，不念其有孕，强硬逼之……”

“有孕，哈哈哈，有孕……”庆观帝捂了捂自己的前额，突然有一股绝处逢生的眩晕感。

这个孩子，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次日，庆观帝以接张氏回昭华殿休养为由，将阖宫上下都请来好生庆贺了一番。

昭华殿迎回旧主，上下皆是喜气，珠帘串起，流苏坠地，张氏已复位为贵妃，拥着华服坐于主位上接受众人庆贺。

盛白露一眼看到她时时护着的孕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