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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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哄得萧言，然王明翰心中醋意未消，除却醋意，还无端升起一股无力的恐惧。这分俱意，来自于他与萧言身份的不清不白。在溪水边，他虽当着凌未之面唤萧言夫人，然他二人终究未曾成婚，凌未只需回去打听一番便可知晓。

萧言如今是布衣之身，虽与京都诸多权贵相识，然身份却有天壤之别。天子之心难测，王明翰不敢拿萧言做赌注。

皇帝在他府上安插眼线，他又何尝没有宫中眼线？皇帝无非是忌惮他手握兵权，又知晓他夺位之秘辛罢了。

那夜先帝驾崩，王明翰领兵一路击退三皇子所领宫中禁军，直逼先帝寝殿。他在殿外听得分明，先帝吊着最后一口气，留下口谕，废太子，传位三皇子。

殿内候着梁贵妃，大内总管李公公，以及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太子当机立断，挥剑斩了李公公，鲜血如注，溅到先皇明黄的被褥上，就连那张蜡黄枯朽的脸上亦是沾上点点血迹。梁贵妃见此情状，立时疯了。然无论她是真疯或是假疯，王明翰领着八万将士已到殿外，成王败寇，一切覆水难收。

太子收了剑，面无波澜看着王明翰进得寝殿，漆黑的双眸好似深不可测的深渊，让人辨不清他在想什么。王明翰浑身浴血，装作才到，向太子行礼，迎他做新君。

王明翰也曾想过，待到尘埃落定之时，新帝定会怀疑他。然那日在大殿，他别无选择，若不迎太子登基，由着三皇子继位，自己与将军府上下必将身首异处。

那日情状，萧言也曾问起过，王明翰没有说出实情，实不愿萧言知晓太多，惹来杀身之祸。他放在心尖的人，有一颗善良的心，有一双好看的手，那双手可以握笔，可以掌勺，却独独不能握上刀剑，沾上血光。

送亲队伍顺利到达无忧郡，王明翰与京都派来的护卫队交接完毕，便辞别柔然公子与公主，带着萧言返回泰城。

柔然公主凌霜在大殿之上，便被皇帝封为贵妃。从前大周朝与别国和亲，还未有过一来便位及贵妃的先例，可见皇帝对此番与柔然国邦交之看重。

正逢大周朝三年一次的武举考试，柔然王子凌未得皇帝盛情相邀，留在京都观摩这一场盛会。

凌未乃是柔然国王长子，相貌堂堂，风姿飒爽，颇得国王宠爱，人人皆能看出他乃是下一任国王之不二人选。他坐于观武台上，与大周皇帝不时交谈一两句，谈吐得当，气质甚佳。

皇帝留他观摩武举，乃是欲在未来柔然国君面前，一展我朝武将风采。

“公子，这几日你与朕一同在此观战，可那边的女眷们一个个都无心观战，偷偷拿眼瞧你呢。”皇帝举起茶盏，抿了一口，打趣道。

凌未扫向另一边的女眷观战台，果见诸多女眷新奇地盯着他看，与他视线相接便匆忙转头。

凌未轻笑，心知皇帝此乃试探，客气道，“大周女子果然与我柔然女子不同，个个娇妍美丽。”

“公子既如此说，可有中意人选？若能喜上加喜，不失为一桩美谈。”皇帝笑道。

凌未心如明镜，观战台上的女眷应是皇帝事先遴选安排好的，若有谁能入他眼，带回柔然成为公子妇，将来便可成为柔然王后，生下的公子便有大周一半血统。他笑了笑，道，“多谢皇上美意，然我在送亲途中，遇一神仙样貌之人，甚为中意，只不知皇上肯否促成美事？”

皇帝有些意外，道，“不知是谁，竟能入得公子之眼？”

“此人乃是布衣之身，曾是大周已故镇远大将军之妻，萧言。”凌未不疾不徐道。

皇帝眉峰一挑，心下大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未曾料到不过短短一程路，萧言竟能让这位柔然公子惦记上，甚至要娶他。萧言乃是王明翰心头血，唯有控制住萧言，才能真正牵制王明翰。与柔然之邦交固然重要，然皇帝还需王明翰为他守疆扩土。若允了柔然王子，那边疆便不保，届时王明翰若联合旧臣，以他继位名不正言不顺为由反了，他的皇位便岌岌可危。况萧言是男子，不能生养，将来亦不能生一位有大周血统的公子。思及此，皇帝淡淡一笑，道，“这萧言可是被休弃之身，如何能配得上公子。”

“我柔然男儿从不在乎这些虚名，萧言美貌，还望皇上成全。”凌未朝皇帝拱手，正色道。

凌未与皇帝你来我往地交锋几次，皇帝未曾料到这位柔然王子决心如此强烈，只得笑道，“我们大周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为公子选妻，应按贵国习俗来，柔然婚嫁讲求你情我愿。不若我把这位萧言请来与你一见，若他应允，朕自然成全这桩美事。”

萧言必不可能应允。皇帝知晓，凌未亦心知肚明。然凌未略一思索，答应了。

皇上派人到泰城传旨时，萧言拼命拽住欲冲上去的王明翰，拉着他一同跪下接旨。传旨的是大内总管张公公，张公公假装未看到王明翰满脸的不情愿，笑着伸手把萧言扶起，道，“时间紧迫，还请公子即刻启程，莫要让皇上等急。”

“张公公一路舟车劳顿，还请在府上稍事歇息。我去拾掇一番，明日一早再与公公一同上路。”萧言道。

张公公笑着客套一番，便答应了。

“我安插在宫中之人，早已传信于我，那个柔然公子竟敢向皇上讨要你！他，他哪来的脸？！父亲孝期马上便过了，皇上已允了我与你的婚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事！主母莫去，待我传信于皇上……”回到卧房，王明翰死死抱住萧言，不让他去收拾行李。

萧言转过身，回抱住王明翰，在他额上亲了一口，柔声安慰道，“你莫要心急，张公公并未言明传我去宫中所为何事，且皇上既未答允那柔然公子，说明皇上也不愿促成此事，此事尚有转圜余地。你方才那般急躁，若不是我拉着你，莫不是要抗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