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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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一方安静的宅院里，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孩童从一处角门钻出来，手里拈着一只破落的毽子，羽毛杂乱地拼接在一起。那是四弟今早玩耍时弄坏了扔掉的，他去捡了回来。

四弟是父亲最宠爱的赵姨娘所生，生来万千宠爱加一身，一应吃穿用度俱是府里最好的。他是庶出，四弟也是庶出，可是四弟有赵姨娘疼爱，还有父亲爱屋及乌。自己虽是长子，在这偌大的将军府，却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言若姑姑常常唉声叹气说，“明翰少爷，你还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啊，姑姑身子不好，怕是不能照顾你长大啊。”

言若姑姑是母亲的侍女，自母亲离世后是她把自己一手带大，凭着一副瘦弱的身板，硬是镇住了府上那群拜高踩低的下人，让自己得以平安长大。可惜她年轻时身体被压垮了，前几年还只是头疼体寒症状，现如今却愈发严重，怕是拖不过今年了。

父亲官职很高，是大周朝的镇远大将军，去岁前往边关平定匈奴叛乱。父亲一走，主母之位空缺，如今这府中是赵姨娘当家，赵姨娘一向不喜王明翰。府里上下皆知，这是王明翰生身母亲的缘故。

后宅之中女人的恩怨很简单，究其根源不若是围绕着丈夫的宠爱。可是小小的王明翰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早已故去，赵姨娘的恨为什么延续了这许多年。

“姑姑只盼着，将来这将军府的主母，是个心善的，把你养在身边不要苛待了才好。”

言若姑姑的叹息仿佛还在耳边。

王明翰攥紧手中的毽子，举到唇边哈了口气，随后扬手一抛，学着四弟他们的样子抬脚去踢。他没踢过键子，果不其然毽子从空中直直坠到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毽子，四顾无人，放下心来，再次抛起毽子，这回未等落地，毽子在空中就被一个白衣少年接住了。

王明翰怔怔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仿若天神降临人间。一顶银发冠把那长如瀑的发束起，剑眉斜挽入鬓，眸若瑞风，唇如丹砂。

少年轻轻浅浅地笑了，“看好了，踢毽子该是这样。”

话音刚落，少年握着毽子向上一抛，接着抬脚稳稳把毽子踢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动作娴熟无比。不仅能正着踢，还能侧身踢，回旋踢。比四弟踢得好看百倍。

白衣少年抬手接住毽子，塞回王明翰手里，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好看吗？”

王明翰紧紧攥着那只毽子，盯着近在咫尺的脸，手心隐隐冒汗，也不知这少年问的是他好看否，还是毽子踢得好看否，只闷闷点了点头，答，“好看。”

少年这便欢喜地笑了。他一笑，整座庭院的春光都明媚了起来。

“来，我教你踢。”

王明翰到底是个孩子，心底的神往都写在了脸上。

假山旁栽种的迎春花吐露嫩黄的花蕊，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流水潺潺，顺着山脊流落池中，泉水叮咚衬得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愈发幽深。

一大一小，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于此间无人打搅。

“动作须稳，切莫太急，等毽子落到胸前再抬腿。”

白衣少年耐心地教王明翰，王明翰渐渐放开了玩，本就天资过人，加之骨子里的好胜心被激发，很快就能连着踢上十几个。

“好玩吗？”白衣少年蹲下身，取出一块手帕给王明翰擦额角的汗。

“嗯。”王明翰点点头，心下欢喜，四弟会踢毽子，现下他也会了。

“还想学新花样吗？”白衣少年又问。

“想。”王明翰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发冠，触到一片冰凉，见少年不但不生气，还笑眯眯的，又小声道，“你，你再陪陪我。”说到后来，尾音已缠上一丝撒娇意味。

“我要回去啦，明翰少爷。明日还会来，届时你需得叫我……”白衣少年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叫我……主母，这样我便能留下来陪你玩，好也不好？”

王明翰歪了下头，觑眼前这个怎么看都是神仙哥哥的人，半晌，脆生生喊了句“哥哥”。

白衣少年有些泄气，但还是耐心教他，“明日，当着众人叫我母亲，我方能留下来。私下玩毽子时，可以叫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