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9章 第29章
兰苡头疼得很，好说歹说才让两人勉强妥协，待林鸢退下，潘沐尘独自在殿内，便开始抱怨起来。
“陛下啊，小苡啊，你究竟怎么想的，那夜鬼魅啊，我估计还未行至边境啊，路上可能就遭此毒妇的不测了！”潘沐尘无可奈何般双手环胸，十分不解。
兰苡将案上的邛洲地形图不紧不慢地拾起，低头细细研讨，耳朵有意无意地听着身侧人的吐槽。
潘沐尘又抬脚几步上前，补充道：“人人都知道红家军是我们邛洲战无不胜的神军，陛下完全不用如此担心的，再说了，若是我都走了，王城守卫治安这些，人手便大不如前了，如今到了年下，城内时常有些不太平……”
“潘二哥，你要不要先看看地形，到时候你们私下商讨一下行军路线？”兰苡仿佛什么话都没听见一般，将手头的图往潘沐尘身旁一递，温声道。
“小苡……”潘沐尘有些无可奈何，“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你不是一向向着我吗？”
兰苡的确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红家军是否顺从执意出兵却是个迷，如今没有时间去审问，她不能孤注一掷将整个国家托付于这样子的军队，即便举国皆知红家满门忠烈，却不知，功高亦可盖主，更何况与之结下梁子的呢？
她如今无暇去研究前尘旧事，眼下她的做法虽险，却也不是极为不妥之事。
“是有红家军在呀，只不过邛洲也有近十年边境相安无事了，我们总得考虑妥当一些，我比不上母后与姐姐，没有那么多的治国之道，多些人我也才有底气些。”兰苡语气和蔼，望着潘沐尘略带生气的脸，含着笑意。
“潘二哥就不要太过于担心我了，我如今才亲政入朝，以后要面对朝中上下女官们，第一次的决策，便极为重要，你也不想看我落人笑柄吧？”
她向来会把内心所想隐藏得极深，只用轻松的语气将未知的战况说得云淡风轻，不过是不想让潘沐尘担心罢了，他一急，指不定又冲动行事。
见潘沐尘无心接过她手中的图，她便缩回了手，提笔在上头勾画了起来。
“只不过，我若是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又才入朝亲政，有了什么委屈，也没法让我知道，若是再被宋启寒那居心不良的人欺负了，我……”
兰苡的手猝然抖动了下，笔尖在纸上划了一道，连忙提笔收手，轻眨了下眼，语气低沉下来，“我……我不会的，放心吧。”
“话说，你先前和我说的，你亲政后就废除你们两个的婚事，可当真？”潘沐尘趁着没人，便轻跳上桌微微倚坐，好奇问道。
兰苡的确和他说过这话，原先的她也确实执意如此，虽说她堂堂国主，要与谁人大婚不可？但她却尊重宋启寒，同时亦觉得，靠近自己的人，大概也会变得不幸些，便一直将此念挂于心间。
只不过，如今她似乎，又有些后悔自己说得那么坚决的话。
宋启寒说的可当真？这几日他说的话却总让兰苡琢磨不透。倒是这几日把她心头搅得七上八下的。那自己对他呢？究竟又是什么样的情谊呢？说是朋友，但兰苡打第一眼看见他，便态度待他人不太一样，却又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
“陛下？”潘沐尘探过脑袋，试图从她眸子中捕获些许信息。
“啊？”兰苡回过神，顿了片刻，开口道，“自、自然……”
她其实心底里有些悔了。宋启寒说他话说太满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说出口，她脸皮薄得很，有些羞愧。
“那便好，小苡，我潘沐尘呀，可以护你一辈子呢，那宋启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底细你都不清楚，你可不要喜欢上他，你傻傻的，在宫里可别被那小人骗了，这母亲也真的是，选谁不好非选他，明明我——”
兰苡困惑的眼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明明……”潘沐尘如炬的眼眸闪烁了下，打着笑道：“明明……我也认识不少人品才貌极好的男子，小苡这样子的，怎么能委屈于那人呢？”
即使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却也不想委屈了兰苡，若是可以，他愿意替她寻得世上最好的男子来，但那人绝对不是他见到的宋启寒。
兰苡拢了拢衣袍，垂眼道：“说到锦夫人，你也去和她道个别，今日好好整顿一下。我会好好照顾锦夫人的，早就当她如母亲一般了。潘二哥，你不用瞒我，我知道那是什么病的。”
潘沐尘轻轻纵身一跃，眼底泛起复杂的思绪，“嗯。”
“也不用太担心啦，路程不远，快的话，你们一月多的功夫就能回来了。”兰苡拍拍他的肩膀道。
兰苡大概知道潘沐尘为何反应如此之大了，自打她得知潘氏母子进宫后，与她差不多年纪的潘沐尘，打小便被潘锦灌输了要保护王庭与公主的观念，从未离开过，自然也是会有些眷念的吧？
兰苡沉默片刻，开口道：“没事啊，有林鸢与你一同前往，你们两个互补，相得益彰，很快的。”
“那人我多有听闻，虽不如画像上那般凶神恶煞，但脾气我却是不敢恭维的，实属难办，我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是打死不会——”
“阿嚏——阿嚏——”
兰苡很久没有笑得如此刻般自在，用衣袖掩了掩嘴角的笑意，“潘二呀，你知道你为什么打喷嚏吗？谁让你接连说两个人坏话的！哈哈哈哈……”
潘沐尘似乎很久未曾见兰苡笑得如此高兴，后退一步，神色平静，“我先退下了，陛下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最近宋启寒待你不好，我回来一定要找他算账。”
兰苡眼角挑起个带着缱绻的弧度：“好。”
宋启寒是喜欢她的吗？又或者是，自己喜欢他吗？
可真是个复杂的问题。
向来将心藏起的她如今却不知道，把那颗心藏到哪里去了，想找却是找不到了。
这两日，思忖许久，她还是踏足了宋启寒的住所，虽同住一宫，可兰苡一次与他共同用膳都未有过，不仅仅是两人尴尬的关系，同样也因为两人尚未大婚，走动不宜频繁。
原先是预计来年春两人便举行大婚，届时昭告邛洲上下子民，连喜服都在前不久丈量好了尺寸。
兰苡将阿烨、黛星、晓月都叫到她寝殿内，说屋里进了老鼠，让他们一起找找，自己便趁着他们不注意，溜到了宋启寒住所处。
兰苡心头不免感到好笑，她把众人戏耍了一番。
宋启寒向来衣不印褶，角不染尘，屋内的陈设更是简约朴素，所幸此刻他并不在，兰苡倒是可以好好看看，这人最近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未行至书案前，她便嗅到了浓浓的墨香味，即使在冬日，宋启寒倒是一点没落下，想必也是日日在写的。兰苡抓起案上的纸，看着隽秀有力的字，稍稍怔住。
为什么字里行间全是些许中药的名字？他病了？
兰苡原封不动地将纸放回原处，眼角朝侧一瞥，发现了一把折扇正置于正中央，不免感到困惑。
他是真的病了？冬日里也拿扇子出来扇风？
更为震惊的是，按耐不住好奇的兰苡将扇子打开，却瞥见了绢帛上的唯一一处小字——苒苒。
“苒苒是谁……”兰苡立刻将折扇收起归的原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还说什么所谓的那位朋友是她，那这位苒苒姑娘呢？某人真的是睁着眼睛信口胡诌，也就是她个不谙世事的傻子才会信吧。
她的手蜷曲起作拳状，朝着书案上砸了两下。嘶——用力过猛了。
“陛下？”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缓慢且迟疑。
兰苡吓得转过身，不料却撞到了笔架，瞬间毫无节律的摇摆了起来，她又连忙心虚地扶了扶，讪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这是，我的房间。”宋启寒眼神幽幽地盯着兰苡不太自然的脸，这几日黛星还特地来告知他，不要来找兰苡，她政事繁杂，怎么今日却悄无声息的过来了。
“哦……”兰苡的思绪尚未抚平，“那个，我殿里进了老鼠，想着找猫来抓一抓……”
她心虚的时候撒的谎也是没有经过头脑思考便脱口而出，实在是没有一点儿的可信度。
神兽是只牙还未长全的小猫啊。
“所以，”宋启寒顿了顿，“陛下亲自寻我这来了？”
“嗯……我……随便走走的。”兰苡带着难掩苦涩的笑，边说边朝门口走去。
“陛下便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宋启寒叫住了面前之人，眼睫低垂，“陛下这几日繁忙，怎么会有空来此？”
兰苡有十万个问题想问宋启寒，却不知要怎么询问了，这几日的胡思乱想，似乎在她看见苒苒这个名字后，消弭殆尽了。
藏于袖中的手还带着刚才的痛楚，又用力攥起，兰苡展眉，笑吟吟地扭头道：“我确实是有问题想问你，就看你肯不肯回答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