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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11章 陈荣谷暗访陈留县
陈荣谷选的这家店,靠着树荫,就在桥下面最热闹的地方。当下算好了房钱,荣谷便问店家道:“小人问丈丈一件事:周围的船户和纤夫,丈丈可都认得么?”店家此时已算完了账,找了零钱,口里面回复荣谷道:“听客官口音,应该不是陈留人,倒像是从东京过来的。是特意过来找人的么?”
荣谷便道:“丈丈果然猜对了!我是东京过来的客商,我家邻舍有一个兄弟,据说在陈留做船户,这几年突然没了消息。他们家托人找了他好几年,迟没有音信。今年他母亲有些病重,想找他回去,正好我经过这里,特意帮他们问一问,也不知丈丈能不能知道?”
因听见荣谷这么说,店主人立刻回他道:“不是小老儿跟客官夸口,自从这座桥移过来,
卢员外在这里建房屋,头一批过来的就是我!只要他在这条河上,你说出名字,管保老汉都知道!”
荣谷遂就告诉道:“他家姓陈,祖籍陈州。他排行第二,名字应该叫陈桂文。”店主人在这里开店了许多年,船户、纤夫,还有许多过往的客商,都认得的不少,这个名字却没听说,才夸的海口落了空,面子上有些不好看。
店主人把头探出门去,四下里看时,树荫下正好有一群人,正在下棋,店主人招手儿叫一个人道:“老于头,河上的事儿,你最熟。这个官人打听人,有事儿问你!”
这时候陈荣谷来到荫下,把先前说的那些话儿,又重复了一遍。才刚老于头下棋输了,嫌弃别人乱指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这时候有人来问事儿,这老汉遂就停了下棋,寻思了半天也不知道,连旁边围着的的那些闲人,也没有一个听说的。
这边荣谷遂就道:“我一路上过来,听说陈留桥桥墩密,这些年撞毁了不少的航船,莫不是之前出事的一位?”
这句话不提倒还罢了,一听见荣谷提这个,老于头立刻接话道:“撞桥?休听他们外行人放屁!当初为什么挪地方?不就是在金沙爱撞船,皇帝亲自下了旨,才让搬到这边的么?
上面那些人为了钱,如今又硬要挪回去。咱们说一句公道话:他们这么来回捯饬,不就为了能挪用钱,暗地里弄他个三万五万!你以为当官的那么好心,豁出去停税几个月,来方便你?他图什么!”
一听见老于头提起来移桥,荣谷立刻来了精神,忙追问道:“过来的路上,我听见好多人在说,开封府派了个杨主薄,专下来查访,查到了不少撞桥的船只,还特意去看了出事船户的孤儿寡母,怎么说移桥不好呢?”
一听见这话儿,周边许多人一哄都笑了,站着的一个告诉道:“他那些船,是黄班头花了几十两银子,从俺们手里面收走的,糊弄那姓杨的呆子呢!我家十几年不用的那条破船,之前白送都没人要。这次他来,卖出去二两银子的价,正经发了一笔小财!”
一个摇着扇子的道:“人家说了,愈破愈贵。反正老远儿也看不出来,只要做出个样子来,足能够糊弄上面来的傻子!”还有人嘴里感慨道:“这事儿实在没人能想到:有生之年,咱们这些臭使船的,居然从衙门手里能赚回来钱,真他娘是一件稀罕事!”
因荣谷提起来遇难船户的那些遗属,有一个便道:“我嫂子装成了别人的老婆,在大官跟前哭了一通,赚了他们二两来银子。我哥害怕别人骂,给了我嫂子一顿拳。前街刘阿婆装别人妈,又哭得不像,王押司那头没用她,到现在出门还抱怨,说她棺材本没着落了。”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将杜衍的老底儿都抖搂出来,还有人添油加醋道:“刘阿婆因为没被选上,疑心有人故意使坏,在街上到处传瞎话。说什么王押司老娘年轻的时候,勾搭过使船的老聋子。”
旁边另一个回应道:“你还别说,王押司一听见钱的事儿,确实耳朵里有些聋!”话没说完呢,周围的一哄都笑了,还有人跟着吹口哨笑的。
外人跟前,这些人嘴上没把门的,什么都说,忒不像话!老于头立刻呵斥道:“你这孙小乙不学好,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把这些后生给带坏了!别给我整那些下流的,让人家先生笑话不说,还以为咱陈留河上的船工,都是些捣子!”
为了陈留船工的形象,众人也就停下笑,这个话儿就不说了。荣谷忍不住问众人道:“按照你们的说法,移桥能坏了众人的营生,恐怕将来都不好过,怎么还配合他们呢?”
一个年纪大的道:“你可别说,还真有不怕官的呢!我听说东面姓唐的小子,联合了一拨人要上告,我是不敢:上面决定好的事儿,光咱们不答应能顶个屁!他问到你,你去他跟前乱说一通,人家也根本不去记,回去都是报好话儿,你能怎地?”
跟着的道:“就算开封府知道了内情,能待怎地?还不是把杜知县叫过去,嘱咐他道:‘我说你这个小杜啊,事情办得太不密,移桥的事情,闹大了,警醒一点知道不?’
姓杜的道:‘上官叮嘱的很是!您老尽管放下心,只要我丢下去几块骨头,那些狗就争着去抢了,肯定他们就不顾得叫了!’开封府大官又接着道:‘让那些穷鬼都闭上嘴,别惹出事来!赚到的钱三七分,回头给我交个账!’”
里头有卖船挣钱的人,觉得这话儿冒犯了他,立刻站起来开骂道:“该宰的野驴,你他娘骂谁是狗呢?你娘改嫁了老王头,也不见你认王八做爹!”一看不好,有几个立刻便劝道:“都是些饭碗砸了的人,仇家还不是那一撮?!有话儿全都好好说,咱别内斗!”当下众人一通话儿,把这两个人给劝得罢了。
有几个继续开骂道:“光砸了饭碗倒还好了!俺们干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攒下来钱,建好了房屋,他们上面这一弄,这房马上又得拆!朝廷能补给你几个钱?大头的银子,还不是落入衙门的口里!没有好处,他们这么上赶着呢!”
还有抱怨自己人不和的道:“说起来移桥这件事儿,还是自己人不齐心。都抱成团儿,不听上面人瞎哔哔,就是不拆,他们能过来杀人怎地?单凭着人数,咱们一人吐一口吐沫,都能把那帮人淹死了!
偏有那些眼浅骨头也跟着软的:平日骂当官的骂得挺凶,人家稍微给他个好脸儿,对他说话客气了一点儿,马上王押司就成了好人;黄班头打人是不得已,只是因为‘刁民难治’,不给点厉害没法儿管;杜知县更是了不得,比他阿舅都亲了!”
还有自我安慰的道:“咱们这些赁房的穷汉,倒还好说。卢员外那么有钱的人,这一片房屋全都是他的,如今朝廷要拆房,他能怎样?还不是跟穷人一个样,老老实实一块儿挨宰!都是拖家带口的,除了乖乖听上面安排,还能怎地?!”
实在没法儿,有人口里面咒骂道:“才刚能吃上一口饱饭,立刻把锅就给你掀了!他们是赚了大钱了,咱们这些桥边的人,没个十几年起不来。怎么姓杜的这个知县,还有开封府那些大官,不掉进河里面淹死呢!他们要能死了,我天天在家给阎王磕头!”
有人回复他便道:“衙门里吃人不吐骨头的那些,咒他的多了,能有个屁用!你有这工夫儿,趁早儿琢磨找别的门路,养活自己一家老小,才是正经!”
陈荣谷在陈留停驻了几日,这几日里,陈留桥周遭就变了幅模样。土桥附近的房屋、店铺,有许多在沿街贴了了告示,意思要低价往外售卖。如今众人顾不得本钱,好好的房子,索价一家比一家比。怎奈买的人不多,偶尔有一两个问一句,听到价格一转头儿就走了,卖的比问的人多出来十倍。
有几个女人带着孩子,看着拖家带口的,把货物摆了一堆儿出来,在吆喝售卖。按照她们的说法,马上就要转行走了,这些东西只好折本,给钱就卖。不但女人们都愁眉苦脸儿,连身边孩子的眼里面,眼神也一样是迷茫的。
原先还算勤快的汉子,这个时候也无心做工,三五成群聚集在一块儿,只管耍钱、吃酒去了。偶尔为了一点争执,这厮们在街上就大声骂,还有好几起动手的。
还有人散布消息说,卢家在东京已托了人,“移桥”这件事儿可能有变。有的趁着酒兴说,倘若能挽回自然更好。如果不能,有哪个财主肯出钱,养活他一家老小的,他就豁出去这条命,把陈留县衙门那一窝儿宰了,然后给他们偿命去。
甚至还有些不满的说,真到了那天,陈留这地方就不能待了。不如叫上几个兄弟,去山东、河北投奔山上的好汉去!本来酒醉了说几句壮胆,眼看有当差的正迎面儿走来,这汉还要继续说,眼尖的立即出声提醒,说话的方才闭上了嘴。
这几日陈荣谷也没闲着,每日早出晚归的,带着手底下那几个伴当,在土桥周围到处察访。有几次荣谷回来得晚了,店主人问时,他就说有几批十分要紧的货物,从水路上过来,需要跟船主人商量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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