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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 32 章
滕玉意想起上回的龙膏酒,肚子里的酒虫蠢蠢欲动,正要吩咐萼姬盛个半壶过来,程伯却道:“我家公子风寒未愈,嗓子嘶哑难言,医官嘱咐不可沾酒水,听曲无妨,酒就免了吧。”
滕玉意瞅向程伯,程伯半垂着眼睑,像是浑然不觉滕玉意的视线。
滕玉意无奈收回目光,程伯不同旁人,这几日必定处处管着她,早知道该把程伯推回到阿爷身边去,横竖霍丘是不敢管她的,端福呢,更是对她这个小主人惟命是从,可惜端福胳膊折了,目下仍在养伤。
贺明生在前带路:“自从那回闹妖异,世子便强令我们闭馆,不许开门接客,更不许楼中人外出,贺某这几日食不甘味,惟恐那妖怪又冒出来,好在这几日都平安无事。”
滕玉意想了想,写道:那位葛巾娘子怎样了?
“葛巾啊,葛巾好多了,上回她被妖异掳走,多亏世子及时相救,吃了药已经无甚大碍了。”
说话间到了后苑,刚踏上倚翠轩的台阶,就听见女子在唱歌,那歌喉清亮得像山泉,高声时如清风掠过竹林,潇潇如龙吟,低音时又如蜜糖注入心窝,分外缠绵沁甜。
滕玉意不由有些神往,上回来彩凤楼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伶人们的技艺,单听这把嗓子,就知道彩凤楼名不虚传了。
“这是姚黄娘子在练嗓子呢。”
萼姬与有荣焉,“她是平康坊最善歌的妓伶,彩凤楼没闭馆时,冲她来的客人可多了。”
滕玉意想了想,姚黄、葛巾、魏紫……这都是按照牡丹拟的名字。
她对葛巾印象最深,因为被“厉鬼”毁了容,再就是魏紫,因为此女那晚把团扇扔到蔺承佑脚下……至于姚黄和别的娘子么,就只记得貌美了。
贺明生和萼姬把他们领到厢房门前,房间正对着葛巾的住处,旁边则住着彩凤楼一众有头有脸的名伶。
话说回来,彩凤楼占地还算宽阔,但楼内毕竟住着不少伶人,临时又没法加盖寝处,贺明生没法子,只好东腾西挪,把三间最好的厢房挪了出来。
程伯微微蹙眉,但也知道这是权宜之计,如今只求活命,哪有机会挑拣。
滕玉意转了一圈,见屋里明净雅洁,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贺明生笑道:“贺某亲自盯着他们收拾出来的,茵褥和器物都是簇新的,王公子只管放心住,左手那间是两位管事的下榻处,右手那间是两位小道长的住处,若有什么不足之处,尽管告诉贺某。”
滕玉意从怀中取出一铤金,笑眯眯递给贺明生:这是我们主仆这几日的住食资费,烦请贺老板多多关照。
贺明生眼睛一亮:“王公子折煞贺某了,贺某虽一介商贾,却也喜欢结交豪士,王公子潇洒不羁,贺某早有结交之意,只恨身份卑微,不敢妄自高攀。
王公子肯来鄙处小住,贺某求之不得,怎好收银钱。”
话虽这么说,手却不由自主探向那铤金子,眉开眼笑地接了,又领着绝圣和弃智到邻房去安置。
刚走没多久,廊道里忽然传来喝骂声,滕玉意转头一看,只见对面葛巾的房门打开了,一位高挑的婢女狼狈捧着盥盆出来,房内的女子似乎并未消气,仍在高声数落着什么,婢女嘴上虽唯唯诺诺,但一出来就轻蔑地撇了撇嘴。
抬头看见滕玉意主仆正看着自己,婢女马上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冲滕玉意一礼,掉头走了。
滕玉意见过这婢女,记得名唤青芝,是葛巾的大丫鬟,模样还算清秀,就是皮肤粗黑些,神态也有些傻气。
看来房内骂人的就是葛巾了,料着是毁容之后心里不痛快,所以找贴身婢女的麻烦,从青芝的轻蔑不屑也能看出,青芝大概也早就对自己的都知娘子不满了。
滕玉意和程伯对视一眼,正所谓“势夺则人离”。
这位葛巾娘子做花魁时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一朝容貌被毁,连身边人都开始轻贱自己。
不一会萼姬领着卷儿梨和抱珠来了,边说话边把饮馔端到条案上,依程伯的嘱咐,里面酒水全无,只有茶点和蔗浆。
萼姬笑得合不拢嘴:“好好伺候王公子,莫要出乖露丑。”
卷儿梨和抱珠应了。
萼姬前脚刚走,门口冒出两颗圆圆的脑袋:“王公子,我们也拾掇好了。”
滕玉意冲绝圣和弃智招手,二人笑呵呵进来,瞟见屋里的卷儿梨和抱珠,略微拘谨了些,抖开道袍,在席上趺坐:“东明观的五位道长已在回程的路上了,估计会先到,师兄去宫里了,很快也会赶来。”
滕玉意把茶点推到他二人面前,蔺承佑去了宫里?
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忙着找寻尸邪和金衣公子的踪迹么。
绝圣往嘴里放了一颗丹栗,低声道:“师兄送阿芝郡主进了宫。”
弃智抿了口蔗浆:“尸邪昨天被师兄射了六箭,差一点就被师兄挫骨扬灰,它心里估计恨极了,定会去找阿芝郡主的麻烦,师兄怕出岔子,一回来就把阿芝郡主送走了。”
滕玉意摩挲手里的荷叶盏,本以为蔺承佑会把阿芝也送到大隐寺避祸,结果他将妹妹送到宫里去了。
大隐寺有缘觉和尚,宫里哪位高人懂道术?
她冷不丁冒出个念头,听说圣人是清虚子道长养大的,认祖归宗前一直住在青云观,想来也颇通道术,宫里的高人指的是圣人?
滕玉意看了看卷儿梨和抱珠,含笑问:好几日不见,你们可还安好?
卷儿梨和抱珠很识趣,没问滕玉意为何不能说话,只感激道:“承蒙公子关照,这几日大娘不曾打骂奴家。”
那就好。
滕玉意点点头,又写道:对面那位葛巾娘子如何?
卷儿梨和抱珠嗫嚅着没说话。
滕玉意看霍丘一眼,霍丘走过去掩上门,程伯蔼然笑道:“现在可以说了。”
抱珠叹气道:“葛巾娘子不好,那日服了道长给的符汤,烧是退了,但总是发梦魇,听说没有一晚能睡踏实,白日里也懒进饮食,这才几日,听说都憔悴得不行了。”
绝圣和弃智忍不住道:“她体内妖毒都清理干净了,论理不至于如此,你们主家没请医官来看么?”
“请了。”
抱珠搂紧筚篥,“但医官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说葛巾受了惊吓需静心休养。”
滕玉意写道:她脸上的伤痕呢?
可有愈合的迹象?
卷儿梨望向绝圣和弃智:“上回青云观的道长看了葛巾的伤口,说是厉鬼所伤,主家对葛巾娘子还算关照,找来许多生肌去淤的药膏,抹了也不管用,眼看要落疤了。”
滕玉意沉吟,难怪葛巾悒悒不乐了,又问:这几日楼里可还发生什么异事?
两人齐齐摇头:“自从那晚过后,楼里清净得很,没听说有人半夜被丢到廊道里,更没听说有鬼一个劲地敲门了。”
抱珠忽然道:“不对,听说青芝最近也经常发噩梦,同住一房的丫鬟受不了她夜间惊叫,都跑到假母面前告了好几状了。”
滕玉意故意写道:青芝是谁?
“葛巾的丫鬟,滕娘子上回应该见过,生得黑黑的,个子也高挑。”
滕玉意起了身:葛巾娘子就住在对屋吧?
我去瞧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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