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 22 章
第 22 章
绝圣和弃智一走, 蔺承佑抬起胳膊看自己的伤处。
经过先前那一遭,他更加确信滕玉意不是什么好人, 臂上这点伤是小事, 被害得落水也可以当滕玉意是无心,让他真正在意的是她那堆暗器。
先前他已经检视过了,全是极其恶毒的害人把戏。
就拿扎中他的那根簪子来说, 不但尖锐, 末端还带着无数细钩。
一旦被扎中,保管比寻常的暗器要胀痛百倍, 何况上头还喂了毒, 可谓损上加损, 谁要被这暗器射中, 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
这也就罢了, 滕玉意拔的时候还故意让那些细钩在他的伤口里多搅了几下, 因此伤处表面上看着小,但里头委实伤得不浅,被水一泡, 伤口的血就又止不住了。
他皱眉撕下内袖捆住臂膀, 原以为这是滕府特制的, 但想那滕绍常年忙着治军, 哪有闲工夫令人定制这等刁钻古怪的女子暗器, 即便要给女儿防身用,也有的是光明正大的护具, 因此不必多想, 这一定是滕玉意自己想出来的好主意。
试想她昏迷前释放暗器的举动, 何其娴熟,何其果断, 可见她是做惯了的,说不定时刻打算用这些暗器害人。
假如她是江湖中人,他不会觉得奇怪,毕竟时常身处险境,遇险时难免有些自保之举,可她一个高门贵女……
府内护卫森严,出门有强仆相护,平日在扬州或是长安游乐,交往的对象无非是些世家女子,处在这样一个闲适的环境里,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滕玉意为何要随身携带这样的暗器,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还那般狠毒。
听说她刚及笄,小小年纪就开始费心思打造害人的刁钻暗器,若非本性不够良善,很难有别的解释。
沉吟片刻,他抬眸看着面前那扇安静的房门,先不急,她弄痒痒虫究竟要做什么,至今未露痕迹,与其打草惊蛇,不如静观其变,如果证实了她真打算害人,他再叫她为自己的恶毒付出代价也不迟。
蔺承佑看一眼身边的贺明生和萼姬,两个人都呆若木鸡,故意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半晌才有反应,如此甚好,不必担心他们坏事。
对付恶人,就该有对付恶人的法子。
不论那个葛巾中的什么毒,滕玉意在听过他那番话之后,少不了担惊受怕。
最好葛巾中的真是虺毒,滕玉意被吓一通之后,回去后也能老实几日、少害几个人。
蔺承佑这般想着,从外头卡住门,确定没法从里头打开,这才不紧不慢下了台阶。
他沿着院落四处查探,彩凤楼里凹外凸,宛若一口浅井,四周若埋有金蟾,天然便是蓄宝盆。
这地方极阴也极沃,并不适合用来镇压邪物,当年为何会选在这样的地界,实在匪夷所思,而且似乎极有效验,一镇就是上百年。
就不知为何阵法突然失了灵,仅是砸到了地下的石碑么……他蹲下来仔细看,忽听到滕玉意在房中惊叫一声,他眸中浮现一抹谑意,故意等了好一阵,这才拍拍手起了身。
到了门前,他扣了扣门:“王公子?”
没听到滕玉意的回应,该不会是吓昏了吧?
蔺承佑不让笑意露在脸上,假装关切地问:“王公子,你没事吧?”
还是没响应,蔺承佑估摸着差不多了,抬手打开了门,本以为会看到滕玉意抱着桌腿瑟瑟发抖,或是吓得披头散发面无人色,谁知她好端端站在书案边。
他眼底的笑意一凝,滕玉意拾起脚边的笔架,笑道:“对不住,刚才不小心叫这东西掉到地上,倒吓了我一跳。”
蔺承佑瞟了眼床榻,葛巾衣衫整齐仍在昏睡,算滕玉意运气好,葛巾中的不是虺毒。
滕玉意若无其事朝蔺承佑走过去:“葛巾心口的确有痕迹,金色的,形状大概就是这样,我画出来了,屋里没有金色的色砂,我只能以墨代替,世子瞧瞧画得行不行。”
她气色红润哪像刚受过惊吓,蔺承佑静静看着她走近,忽而一笑,接过她递过来的笺纸道:“有劳王公子了。”
滕玉意笑眯眯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心里冷哼,蔺承佑安的什么心思,她心里明镜似的,先前她为了替自己和霍丘出气,一时气不过又惹了他一回,以他的性子,岂会不找她麻烦,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宜再与他纠缠不休,蔺承佑狡黠多智,痒痒虫和暗器的事多半已经叫他起了疑心,再斗下去自己也休想占到上风。
还好这一晚快熬到头了,出了这栋楼,往后跟蔺承佑再无不会有任何瓜葛了。
蔺承佑抖了抖那张笺纸,一看滕玉意画的印记就蹙起了眉,不是虺毒也不是火毒,是鬣毒。
真麻烦,这是最棘手的一种情况,因为此毒进展极快,中毒之人很快会病危不治,要想救葛巾的性命,只能——
他当机立断摘下腰间的香囊把药丸取出,就听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绝圣和弃智怀中各抱着一个包袱跑过来了。
二人瞥见房里的滕玉意,两颗悬着的心落了地,还好还好,滕娘子未受惊吓。
蔺承佑把药丸尽数倾在掌心,冲门外的萼姬道:“萼大娘进屋吧,速速把这药给葛巾服下。”
绝圣和弃智看见那药丸,大惊道:“师兄,这不行。”
蔺承佑看着他们:“什么不行?”
“这可是燕息丹。”
绝圣弃智冲进屋压低嗓门道,“别忘了上回在紫云楼,师兄你的六元丹已经分完了,师公还未回长安,观里的药材又不够用,要是连燕息丹也全给人用了,万一你自己——”
“我倒是不想给旁人用,可此女中的是鬣毒,你们还有别的法子么?”
二人面色一变:“鬣毒?”
“她中毒已深,再拖下去可就成见死不救了。”
绝圣和弃智二话不说夺过蔺承佑手心里的药丸,跑到床榻前给葛巾服药。
滕玉意一旁看着,暗忖蔺承佑果有暗疾,上回是六元丹,这回叫燕息丹,不知是不是清虚子道长有所嘱托,蔺承佑似乎总是随身携带药丸,而且这样做并非为了施仁布德,仅仅是为自己所用。
她不由好奇打量蔺承佑,此子生龙活虎,委实不像有病在身。
忽又想起前日那一场大梦,梦里她的魂魄在死后三年回到父亲的祠庙,在庙中撞见了奇怪的一幕,宫人们听说蔺承佑在北戎被人暗害,一下子慌了手脚。
这梦也太奇怪了,先不说是真是假,好端端地,她怎会梦到蔺承佑?
那边弃智和绝圣喂了药,葛巾的脸色有了好转,贺明生和萼姬捱进了屋,哆哆嗦嗦查看葛巾的病况。
蔺承佑望着葛巾脸颊上的伤疤,摇头喟叹:“这伤是被鬼物所害,伤及了筋肉,估计恢复无望了。”
绝圣和弃智纳闷地互望一眼,葛巾娘子的伤毫无鬼物作祟的痕迹,分明是被人所害。
师兄想必比他们看得更明白,为何公然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