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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冬的电话在周一早上打过来，说领导同意和他们见面，时间定在明天下午四点半，地点就在领导办公室，内容也限于介绍一下四建的情况。何冬跟他确认了一下去见领导的人员名单，全邢说他和荀清澄一起过去。何冬给了他王峰的联系方式，告诉他这是领导的秘书，见面前可以和他联系，他会引导他们到领导的办公室。

接完电话，老廖敲门进来说之前一起跟踪区里项目的雷总过来了。雷总原本在新区做些环保类的小项目，新区成立后也计划着参与一些工程建设。新区成立后下属的一个县城发包了一批项目，共计十五个，但每个合同额并不大，都在三五千万左右。雷总年纪并不大，一直和全邢有着比较好的交往，之前找全邢商量一起做这个项目，鉴于彼此的熟悉和信任两个人决定一起合作。利用雷总的关系全邢和县里主管项目发包平台公司的副县长约了顿饭，副县长也约来了平台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席间，副县长言语客气，听了全邢的介绍，对平台公司的董事长嘱咐说四建也是大企业，在新区做了不少贡献，这个项目还是要重点支持一下。一般来说，领导把话讲到这个层面已经非常的透彻了，董事长点头应诺。

这事情也过去半个多月，在雷总到来前全邢已经知道了这项目没有中标的消息。雷总坐在了沙发上，郁闷的向椅背上一靠，他说：“怎么就中不了呢，我是很纳闷的。开标前一晚上副县长还跟我确认投标的标段呢，他还去了城投公司，是用心再帮我啊。”

全邢慢慢跟他分析这事儿：“看得出来县长还是帮忙的，估计问题肯定出在了平台公司，正常来说副县长是分管领导，这么多的标段分一个出来还是正常的吧，但没有，估计是平台公司会把理由推回到县里两位主要领导那边去。”

“咱们标书不会做得有问题吧？”雷总问。

老廖接话说：“这个不可能，标书有问题会直接废标的，从打分的记录看十五家中标单位的打分都会拉开第二名两分左右，其他的分数就没有规律了，说明平台公司控标是肯定的。”

“你说平台公司会不给分管领导面子吗？”雷总很是不解的问。

“这个得等县长了解完情况再说了。”全邢也疑惑的回答。

雷总抽了两根烟，副县长的司机打了电话给他，放下电话雷总说县长也在骂娘了。他说：“董事长跟他解释说项目的承建方最后都是书记和县长定的，自己也没办法。这么多个项目包竟然自己决定一个的权利都没有。他最恼怒的是过程中全都定好了，董事长也没有私底下跟他暗示一下，还在满口应承，直到最后公布结果了他才知道。”

全邢听了也沉默了一会儿：“政府里还是要主要领导定的才能算数啊，虽然项目多，但领导盯着的也多，难为副县长了，他也难为情，我们也不好安慰。”

雷总还是觉得这事情不可思议，从头到尾又缕了一遍，逻辑上说得过去的也就只能这样了。好在大家很是熟悉了，也没什么需要客气的，说哪天心情好了再喝酒吧，于是起身走了。

王峰从管委会大门出来，全邢和荀清澄正好下车，见他和荀清澄都穿着正装，而且周边没有其他人，王峰就走过来客气的询问是不是全总，全邢也客气的回答。王峰带着他们上了三楼，路上王峰和全邢解释，今天早上临时通知下午要开会，估计会议在五点钟能结束，所以也没再改其它的时间了，要麻烦他们在办公室里稍等一会儿。全邢客气道没有关系。

王峰安排全邢二人在领导办公室落座，又出去泡了两杯茶来，再次歉意的表示请二位稍等。二人在办公室静静的等待着，因为怕不礼貌，所以也没有怎么聊天。过了一会儿王峰过来，手里提了一把不锈钢水壶给二人的水杯里又蓄满了水，解释说会议可能会耽误一会儿，还请二位坐一会儿。

全邢确实是没那么在意，约领导见面无非是两层意思，一个是能够验证何冬的关系，另一个是能够和领导见个面为以后更好的交流打个基础，这第一个目的在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完成了，至于第二个目的不是一次见面就能达成的，很多还要靠与何冬的合作成行为基础，慢慢建立起来的。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天色渐暗，时钟显示时间已经倒了五点五十分，荀清澄起身去洗手间，洗手间在走廊尽头也是会议室的对面。她快走近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会议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然后会议室的大门打开，想必是主席台的领导先开始离场了。看了一眼从门里出来的人，荀清澄心里一惊，对面并列走出来的是她常在报道里见到的省委书记，旁边的人她也认识，父亲的下属张东华。张东华正在专注的和省委书记聊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她，她低下头进了洗手间。

回到办公室的荀清澄脑子里还是见到张东华的那刻场景，她回想着老荀那天在家里打的电话，觉得唐都还是会有事情要发生的。

过了十分钟左右，杜长海返回办公室，跟在后面的王峰也一起进来。全邢二人起身，王峰帮忙介绍，这是全总，这是荀副总，杜长海主动和他们握手，说不好意思会议超时了，让他们久等了。二人礼貌的问好，然后又递上名片。杜长海看了看二人的名片，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四建来新区多久了，现在在做那些项目之类，全邢一一回答。全邢正想说跟领导简单汇报一下四建的情况的时候，杜长海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今天很不巧，本来下午是有空的，没想到省里领导突然带着巡视组过来了，现在领导去酒店吃工作餐，我们不能离得太远，随时等着问询，就不能和你们细谈了，你们有公司的介绍留一份给我，我回头详细看看。”

全邢看领导下了逐客令，就马上起身说领导日理万机，能在百忙中见一面已经很关系四建了。杜长海让王峰代他送二位客人，然后握手道别。路上全邢没怎么说话，荀清澄试探着问王峰：今天下午开的是巡视动员会吧？”王峰回答是的。荀清澄说中央巡视组来唐都是有什么问题吗，全邢扭头看了看荀清澄，这种问题问领导的秘书其实是有些僭越了。

“应该没有，之前一直没听说要来唐都，今天早上也是突然接到的通知，估计也是中央的同志对新区比较关注吧。”王峰打心里没觉得这事情很重要，于是也就有问必答。

回去的路上全邢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荀清澄闲聊几句，只是他发现荀清澄时常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而且是从新区管委会出来以后一直这个样子。

是的，荀清澄一直在思考，老荀说的事情这么快就落实了，他的人已经到了新区，这肯定不是表面上的例行巡视，而是以桑林河项目为切入口矛头直接指向这里市场乱象的一次行动。通过他对老荀的了解，能够暴露在表面上的工作只是冰山一角，她相信针对这里的调查工作早就已经铺开了。快到办公室，荀清澄才理了理乱七八糟的情绪，她向全邢提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三林河项目，有那么重要吗？”

“嗯？”全邢被她不着边际的问话愣了一下，他看着她笑了笑，解释说：“这是公司进军水利市场的一个最大的机会了，如果这次进不去后面很大的市场也容易被挡在门外。今年初朱云海副总过来也是公司对这件事情的重视，我也在他那里立了军令状的。”

“我觉得这事儿风险挺大的。”荀清澄斟酌着用词，她跟着全邢进了办公室。

“是啊，毕竟只有业主的两票能帮我们，其他的专家打分还是左右不了，要么业主能帮着引导，要么我们得自己去捞专家啦。”全邢以为和荀清澄说的是一件事，自顾自但说着。

“你不觉得巡视组到唐都有些奇怪吗？”荀清澄问。

“巡视组到省里已经好几天了，各处走走很正常吧，没有提到唐都有什么问题啊。”全邢几天前还是和朋友聊天听说了这件事的。

荀清澄觉得现在和全邢说太多也不合适，于是提出明天要去一趟北京，跟他请个假。因为俩人现在的关系也是比较亲近，所以全邢就直接问他去北京做什么。荀清澄说弟弟在北京读书遇到些问题要她去帮个忙。全邢是知道荀清澄弟弟在京读书的，他问要不要陪她一起过去，荀清澄婉言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