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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5章 第25章
盛秋潮并未在院子里。
修竹居的奴才都认识春桥,见到她来,立刻打开了书房的门。
“三少爷有事出去了,”他们说,“表姑娘在这坐一坐吧。”
“那我在这里等一会就好了,”春桥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盛秋潮的书房,春桥来过几回,角落里的瓷瓶里插着新鲜的梅枝,清冷的熏香缭绕在鼻端。
她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伸手轻轻拨弄着梅花瓣。
书房静悄悄的,南面是雕花的木窗,紫檀木美人榻,因着天气转凉,榻上铺了软棉厚实的垫子,小几上搁着盛秋潮尚未看完的书,他似乎很喜欢坐在榻上看书。
再中间置着小而精致的暖炭炉,里面的银丝炭煨着上方的茶壶,茶香四溢。
北面墙上则是挂着一副花鸟工笔画,在角落里署着盛秋潮的私章。
春桥捉了一会儿梅花瓣,不小心扯掉了几片。
本来开得团团簇簇的梅花瞬间缺了一角,显得凋零许多。
她慌里慌张地用手绢将落掉的花瓣包起来,正愁该怎么毁尸灭迹的时候,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春桥心里一麻,她其实是有些怕盛秋潮的,来不及多想,就把自己缩进了书桌下。
掀起的桌布流苏摇曳,春桥又悄悄伸手扯住,等它不动了才放开。
书桌下空间逼仄,春桥窝在里面手脚都伸展不开。
她抱着双臂,没一会儿腿就隐隐传来麻意,所幸很快就有人进来了。
春桥头皮发麻,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躲在这里更是说不清,她屏住呼吸,一时纠结自己等下用什么借口出现在盛秋潮面前。
脚步声轻盈而有力,停在桌前。
春桥认出那就是盛秋潮的靴子,她不敢再乱动。
手指犹犹豫豫地伸出,又放下,若是现在掀开桌布钻出去,会吓到人的吧。
春桥还未有所动作,她就听到另外一个人开口说话。
“周加藤一事引起千百举子联名上书,群情激愤,”那个人说,“赵静远为了盛春容同陛下争执,龙颜盛怒,当场罢免了他的官。”
和盛秋潮说话的人声好似在哪里听过,春桥不由得迷茫起来,她是真心觉得这个声音耳熟。
“赵静远在高位待得太久,开始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是盛秋潮的声音,“皇帝早就不耐烦他倚老卖老。”
“当年江都王杀了赵静远的儿子,赵家和太后就联手挑拨陛下与江都王的关系,使得你们一家被陛下猜疑,一夜之间被屠满门,也算是罪有应得。”
春桥听到这里,被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不敢再泄出其他声音,她躲到这里,竟然让她听到了一桩了不得的秘辛。
赵静远她是知道的,小时候长公主带她去见太后,太后将她留在宫中养了几月。赵丞相兼任太师之职,偶尔也会在国子监讲课,她当时年纪太小贪睡,竟然在他课上睡懵过去,再之后,她就被长公主接回伯府了。
她记忆中慈爱祥和的外曾祖父,竟然也会有这样不堪的一面
不过现在,这些达官显贵都离她很遥远了。
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指责盛秋潮处心积虑,心思阴狠。
“盛春容在狱中攀咬那个叫春桥的,陛下已经疑心,让人去查,”那个人又继续说道,“要不要处理掉她?”
语气阴冷,带着浓郁狠戾的煞气。
莫名熟悉的尾调让春桥想到曹景轩,那是个眉眼之间总是罩着阴沉沉乌云的年轻人。
又因为他说要杀她,春桥害怕之下又拼命往里面缩了几步,只是疑心就要让她送命,这些人有了权势,各个都变成了如狼似虎的豺狼。
草菅人命,欲壑难填。
盛秋潮终于开了口,语气沉静,“这个不急”
话未说完,盛秋潮突然顿住,他将视线投向桌子底下,站在他身边的曹景轩也一样看向桌下。
盛秋潮凝眸,他声音平静,“你先回去吧。”
曹景轩抽出腰间匕首放在桌上,“等下用得到。”
他朝盛秋潮颔首,盛秋潮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反应。
曹景轩会意,飘然离去。
盛秋潮站在空荡荡的书房里,见桌子底下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俯身掀开桌帘,朝着里面由于惊恐倏然瞪大眼睛的春桥轻声说道,“还不出来?”
春桥浑身血液凉透,她好一会才同手同脚地从桌子下面钻出来。
看见盛秋潮朝她伸出手,身子不由打起颤,脸色发白:“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真得什么都没听到,”盛秋潮挑眉,他用一只手钳住春桥的肩,又拿出巾帕为春桥细细擦去额角的冷汗,“那表姑娘在桌下这么久是在干嘛呢?”
盛秋潮的动作细致,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春桥却觉得这是盛秋潮要杀人的前兆。
他果然真得想杀了自己
春桥被他的话吓得全身僵硬,眼角已经漫上湿漉漉的水汽,她的唇不受控制地颤栗,说起话来相当磕巴:“我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要杀我。”
简直是语无伦次了。
盛秋潮微微俯下身,春桥薄瘦的脊背被抵在梨花木桌上,笔洗被碰倒,温凉的水清晃晃溢出,蔓延浸湿素淡襦裙。
她的小腿轻颤,男人高挺的鼻梁马上要碰到她的细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捏住她白皙细腻的下颌,春桥绷紧的指尖抓住男人修长干净的手,带着哭腔道:“那个梦好吓人,我不想死。”
“表姑娘不会死的,”盛秋潮顿了一下,手指抚上春桥柔软光滑的脸颊,替她拭去细细密密的泪,“不骗人。”
盛秋潮又问道,“表姑娘不应该高兴吗?”
春桥被噎了一下,她一时之间连哭都忘记了,还有些摸不着头绪,她怯怯道,“我应该高兴什么?”
“盛春容如今倒了,再也没人能欺辱你,”盛秋潮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在春桥颊畔滑过,“你不高兴吗?”
春桥眸底被逼出水色,她结结巴巴道,“真的是你?”
“我只是派人去请了大理寺卿,”盛秋潮的指尖一落,在春桥绵软的脸颊上戳出一个小梨涡,“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这话自然是作假,不过用来哄哄春桥大概还是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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