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1章 绸缪
温暖意从林家走出来,漫天寒风迎面袭来,她苍白的唇轻轻牵起,毫无温度,眼底深处是散不开的讽然。
凉风霸道地灌进衣领,携着寒意钻进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像是要把那伤口硬生生地撕裂,又冷又疼。
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她脸色发僵,唇瓣也干得发皱,嘴角隐隐残余着仍未拭去的血迹,配上那张惨白的脸,像极了被吸干了血的鬼魅。
刚刚经受了那样一场惨无人道的暴打,此刻她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双手也止不住地抖动着。
她试图握紧双手去止住那颤意,但却只能无力地看着指尖狠狠发颤,僵硬发疼的手指根本拢不起来,只能被吹得硬生生地发疼。
身体的不受控让人心情烦躁,女孩眉眼间也染上了几许躁郁之色,那眸中是深藏的黑,像看不尽的深渊,阴戾寒凉。
凉风刮过双手,流出的血被凝成团,化作黏腻的液体贴在手上,像是从此挥不去的污点,如噩梦一般纠缠着。
温暖意厌恶这样的感觉,眉眼间躁郁更甚,她伸出冰凉的手指拭去那抹血色,企图消去掌中那恶心的感觉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近乎变态地仔仔细细把掌心擦得干干净净后,她才渐渐恢复了平静,哪怕身上伤口肆横发疼,她神色间也尽是淡漠。
宽松的校服轻巧地把她的身躯包裹住,她强行忽视那刻骨的痛意把手指曲起来,把双手藏在衣服下,就这么走在阴暗的地方,身上的伤倒是并不显眼。
安静的路边,淡橘色的灯光照亮整片夜色,夜的阴沉被驱散干净,一切都被映得极亮,连带着眼前这开阔的道路也被衬得颇为温馨。
但灯光再暖,再温馨,却始终带不来真正的暖意,一切虚幻如梦,只有置身冰冷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寒风浇灌而下,衣衫单薄的女孩不曾感受到真正的冷意,身上剧烈的疼痛早已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让她眼底升起片刻的迷茫。
风吹着她柔软的发丝在空中轻扬,像是夜色中盛放的海藻,凌乱地飘摇着,连带着她漂亮的面容也被悠悠扬扬地轻遮着,看不清楚她真的容颜。
她就像是这夜下的一缕无处可去的孤魂,漫无目的地在这寒夜中飘荡着,就这么毫无知觉地从林家走回学校,又绕过学校来到市区。
市区中心远比学校热闹得多,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市,繁华至极,车如流水,灯红酒绿,连头顶大厦上的灯光秀都显得那么地耀目。
温暖意难得地抬头看着头顶耀眼的光,刺目的光落入眼中,她有一瞬间恍神,竟无端地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但习惯黑暗的人,终归不可能真正喜欢光的明亮,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睛,随后又低下了头,无声地藏在夜色里。
繁华的街道上,人潮汹涌,有匆匆而过的人猛地撞了她一下,女孩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了一下,却并没有摔倒。
但她受伤的肩头被突然其来的重力猛地一撞,伤口再次裂开了,原本身上消减下去的痛意又重新席卷而来,撕裂般地疼,极为难熬。
她眉头轻皱,下意识地抬起她那仍在微微发颤的手指揉了揉肩膀,却不想掌心仍残余着不少血迹。
鲜艳的血色,就被这么蹭在纯白的衣服上,猩红而刺目,简直像是行凶的人忘记把身上的痕迹抹去,令人心惊。
女孩低头看着指缝间流转的那抹红,静默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意识到需要处理身上的伤口,否则可能会血流不止。
她不怕疼,但却怕被有心人眼尖看出她的异样,甚至多管闲事地替她叫来警察。
温暖意顿住脚步,微微抬眸,一眼就看见了前方的一所高级酒楼,对面人来人往,热闹极了,倒是个好去处。
她眸色微动,下一刻就把原本染着血的手轻轻握成拳,随后把那血色藏在衣袖下,面色如常地往酒楼走去。
装修奢华的酒楼,并不禁止任何人出入,正是晚上七八点时分,来吃饭的人很多,娇小的女孩,存在感并不强,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往里去了。
走进室内,穿过楼道,她避开了所有的人多的地方,顺着指示牌,一路找到偏僻无人的洗手间去了。
安静的楼道里,女孩的身影猛然晃了一下,转眼地面摇曳的影子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只让人以为是一闪而过的幻觉。
有人从包间里走了出来,原本寂静无人的楼道瞬间出现了一行人,走在最前方的男人落后一步跟在一名少年身侧。
琢磨了许久,收到同伴递过来的眼色,秦言犹豫着开口,“朔风的事,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
秦言跟在徐熠身旁,却见少年并未不开口说话,反倒眸光却似有若无地越过身侧的几个人,不知在看什么,他不禁问:“怎么了?”
转角处女孩早已不见了身影,徐熠也被拉着回了神,他神色极淡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好像见到一个熟人。”
有人目光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看见的却是一片空旷,迷惑间,却又听徐熠音色带笑,解释道:“可能看错了。”
少年姿态散漫地收回目光,脸上带着笑意,却让人难以揣摩他的想法,众人只当他说得是真的。
毕竟出入这种场合的,多是有背景的人,又或者是来谈生意的,遇见认识的人,也很正常。
徐熠眼尾轻轻地扫了秦言一眼,脚步缓缓地往前面电梯口走着,一边示意对方继续说刚才的事。
秦言也没有多想,他当即收回目光,继续道:“七爷他们那边可能不太好办,毕竟他们那边和你的关系不好……”
现在公然插手朔风的事,指不定徐七会狗急跳墙,要是得罪得太过,到时候只怕徐熠也捞不着好。
后面的话,秦言没再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是徐熠的人,大家都懂那话中的意思。
徐七当初可是被徐熠硬生生从风行踢走的,自打徐熠父母去世以来,叔侄俩一直都貌合神离。
现在徐七奈何不了风行,拿在手里的朔风现下就是他的命根子,想要动,只怕没那么容易。
徐熠在电梯前停住了脚步,头顶灯光倾泻而下,少年精致的五官仿佛覆上一层浅淡的光,衬得他神色平静而淡,犹如微波不起的湖面,看不出深浅。
听了秦言的话,他只是嘴角轻微勾了一下,嗓音懒懒淡淡地接道:“七叔有什么心思,你们比我清楚,现在不是我不动,他就会不动的。”
哪怕徐熠明明白白告诉徐七,不要插手风行的事,只要风行活着的一天,就会给他分一天的钱。
但是徐七不信,又或者说想要得更多,只要现在徐熠真的信了徐七,那日后摆在他面前的必定是朔风留下的一地鸡毛。
现在才两年不到,他那个好七叔就已经坐不住了,开始和风行的老冤家hc搞什么合作了,下一步就是暗中把朔风卖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一个连老爷子留下的产业他都能因为经营不善出手卖掉的人,徐熠可不相信他会对朔风有什么忠诚之心。
现在他拿着朔风,不过是为了从徐熠手里换取更大的利益而已,但凡他不抱任何希望,出卖朔风的利益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秦言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神色却有点犹豫,他迟疑道:“再怎么说,朔风也是他唯一的筹码,他不可能……”
“不可能?当年盛影可差点被七叔卖掉了,是我爸和三叔他们把盛影收了回来。”
徐熠轻嗤了一声,凉淡的嗓音里是掩饰不住的不屑,“他自己的公司都能卖,朔风凭什么不能?”
只不过是现在朔风虽然是徐七在管,但所有权还是在风行手里,所以他才不敢明目张胆地有动作而已。
秦言噎了一下,他怎么就忘了,这徐七爷可是个商业废材,就算他不出让朔风的利益,只怕朔风也不够他挥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