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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147.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年后
米莱狄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摸了一下身边的床柱,隐藏在帷幔之下的是她的匕首和备用的法杖,而另外一根只是用于掩饰的法杖倚靠在不远的墙壁上,对于巫师们的法杖,米莱狄提过很多意见,其中就是它过于显眼了,尤其是那些被用来施放强大魔法的那种,高过头的长度连伪装成手杖都不行——在里世界,不是没人对法杖的长度与大小提出过异议,但问题是,法杖的制作和研究都需要一大笔钱——无论是材料、人员还是场所——魔法的研究时常伴随着强烈的爆炸或是无形的剧毒,没有巫师时时刻刻地施放保护性法术,工作一天也持续不下去。
里世界的大家族倒是有这个能力,但首先,他们很少离开里世界,与那些在表世界借以为凡人效力以敛财谋生的普通巫师不同,他们没有遮掩身份的需要,而且出于“传统”,他们崇尚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高大上法杖,米莱狄有时候不禁要充满恶意地想,他们是不是还会拿这些木棍做另外一种下流的用途,才坚持不把它们做细和做短一点。
有这样手笔与支持这个想法的当然只有国王,虽然国库的情况也不可观,但瓦罗维萨里先生确实给了他新的启迪,没错,在里世界,几乎每个巫师都学习过如何制作魔药,当然,像是维萨里那样的很少,但比起表世界的人,哪怕是学者,这些巫师的动手能力与精妙想法也要远超于后者,毕竟在另一个世界,化学的胎儿就是从炼金术的子gong中孕育而生的,这个世界虽然活见鬼的居然有巫师,狼人和吸血鬼,但一些基本的法则依然是存在的。
原本被国王暂时搁置的,对于里世界的掌握和研究再一次被提上桌面,虽然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仍然不多,但米莱狄绝对是清楚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米莱狄对自己一笑,在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才会大胆地来到拉瓦利埃尔夫人面前,用充满毒液的言语刺伤她,就像是骑士用马刺刺中他的马,迫使这个简直不像是个狼人的可怜人彻底地抛弃自己的懦弱与理性,至于她今后会不会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这就不是米莱狄所要考虑的事情了。
米莱狄靠在柔软的鹅毛枕头上,把玩着那柄从帷幔的阴影里拔出来的匕首,这柄匕首通体漆黑,没有反光,更没有黄金和钻石装饰,又窄又尖,就像是一把锥子,这柄据说用陨铁锻造而成的匕首还是国王赏赐给她的,就在她与拉瓦利埃尔夫人交谈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被邦唐截住,应召唤去到国王的书房里觐见陛下的时候,米莱狄也不是不怕的——正如维萨里所说,她的行为并未得到国王的允许,她只是凭借着本能以及一种无法言喻的古怪预感,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用这种也许会被人指为女巫的本领躲避父母的虐待和填饱肚子,略微长大一些后,她借此从男人们的口袋里掏钱,她在牢狱中的时候逃过了狱卒的凌虐和同牢凡人的嫉恨也是拜这种能力所赐,等到她第二次见到那位红衣主教大人的时候,她所依仗的仍然是这个——等到她成了女巫,才知道这或许是某种血统,追根溯源,巫师,或是那些得以成为巫师的人,体内都或多或少地有着非人生物的血,这些血脉即便流落到了表世界,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某个时刻某个后裔的身上爆发出来——一些幸运的孩子就成为了巫师,被领入里世界,一些不走运的,暴露后就被自己的父母或是其他人杀死,还有的就是她这样的,不是机缘巧合,国王选中了她,她或许要到很多年后才猜到自己是个巫师。
而在国王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倚靠的东西或许也不是那么牢靠,也许是因为,国王并不如其他凡人那样畏惧魔法,不,应该说,他甚至不如巫师那样敬畏魔法,魔法对于他来说,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火药或是肥料,他一见到它,就想着应该如何利用它,而不是逃离或是崇拜。
所以,米莱狄觉得,她是喜欢这个国王的,不是因为他是国王,或有可能成为一个强大的巫师,或是因为,陛下确实是个俊美的男人,而是因为他在某些地方与米莱狄一样——她是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们屈膝跪拜。
“真可真是一个可怕的罪名啊。”米莱狄喃喃自语道。
那天晚上,她见到国王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决定应该先道歉,还是先认罪,国王就抢先一步,感谢了她。
这让米莱狄有点吃惊,因为她之前已经服侍过许多贵人,就算是马扎然,主教先生,也会因为她做下的那些肮脏事儿而鄙视她,虽然这些事情,不是他们安排的也是他们暗示的,米莱狄那天晚上的行为只能说是猜出了国王的一些想法,然后就直接去做了——她一点也没想过国王会承认他有这种想法,狼人克雷兰让自己的女儿继承了自己的权力,或许也有想让国王无法彻底地利用塞尔维亚狼人的原因——不管怎么说,逼迫一个脆弱的女士不应该是一个绅士应该去做的事情。
但这样显然就违背了国王的本意,一个王室夫人的位置也是极其重要的筹码,拉瓦利埃尔夫人和她的主人或许也为国王做了一些事情,但比起这枚筹码他们的回报还远远不够。
所以米莱狄就去做了,但国王感谢她,也几乎是在承认,他在利用拉瓦利埃尔夫人——虽然很多人都在这么做,但这样的事情一旦袒露在世人面前,国王的名誉必然荡然无存。
哪怕米莱狄,或是就在国王身边的邦唐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但国王为什么要承认呢,他大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即便这根剧毒的藤蔓上结出了悲剧的果实,吞下它的也只有拉瓦利埃尔夫人,科隆納公爵夫人和米莱狄,绝不会影响到国王一分一毫。
“但如果连承认也不敢,”国王说:“那么我都要轻蔑我自己了。”玛利,还有露易丝,确实都令他失望了。他需要的是为他攻破与厘清里世界的将领,而她们却依然纠缠在个人与家族的私情与利益里,终日为了一点小事烦忧苦恼,一点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如果她们能够像米莱狄就好了。”路易说。
这句话让米莱狄现在想起来还会感到可笑,“陛下,”那时候她这么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她注视着国王,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居住在深宫,身边簇拥着的全都是一些声名显赫,出身优容的贵人们的国王陛下,竟然会对外面的世界如此关切和熟悉,对了,也许是因为这位陛下也曾经在外面流亡过很多年——又或是因为他终究是国王……“无论是科隆納公爵夫人,又或是拉瓦利埃尔公爵夫人,即便到了最艰辛的时候,她们也不会见到最黑暗和最可怕的东西,几乎所有的贵女都是如此。”她这样解释说。
“就像是现在,您也不能指责她们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因为她们就是这样被……教育的,”米莱狄说:“我所需要去用性命争取的东西,陛下,只要您愿意垂怜一二,她们立刻就能拿到,或者说,她们已经拿到了——既然如此,她们又为何要让自己受这番劳累呢,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儿,陛下,没什么可说的。”
“那么我若是让你回到巴黎来呢?”国王玩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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