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初显秋色始落花（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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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梅听至此便耳根一红，然而冷静一想，那么他也是知晓了今日结果的，不知他下一步又是如何谋划。想来秀弟一开始便神神秘秘的，继而又说今日识得了他，不知是否便于此间有所关系，便继续仔细听着。

那白秀忽然换了一幅十分严肃的表情，这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可以说将其身上的几分少年气质已掩盖无余，换了个手提那把赤剑，道：“今日提审结束时，我仍在兰台寺门口呆了半晌，听聚集之人议论公堂上之事，只盼能打听出些背后之事。”

“不错，闲人之目与闲人之口虽是少不得添油加醋，却是最丰富、最可靠的消息来源。”雪梅点头称道。

“就在我四处徘徊游荡之时，忽然后背心被人拍了一记，力道之大，还以为是什么流氓混混滋事来了，正想着是如何不自量力的一个人，便带了怒气回头一看，不想竟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然双目尽露精光，若非那时他正站在我面前，我实在想不到世间还有这般人物存在。

这老翁面容倒是仁慈，只是我并不认识他。原以为他是个卖茶卖炭的老翁，本想回绝他，不想他先对我说道：‘你可是迎风阁中之人？’我仔细一想，好像从未在迎风阁中见到过这般老翁，又或者未曾注意到过，不然，他又怎会知晓我的身份？他见我并无否认，便又问道：‘可是常常跟在雪梅姑娘身旁的小子？’这一句被他说出来，我本已有些吃惊，但听他问得虽与先前相差无多，然语气上却多些威严冷冽，又见他对我如此了解，更不敢随意否认，便只能先应了。”

“是殷伯。”雪梅一听白秀如此描述便道。

这么说雪梅姐姐认识他了？怪不得他能如此了解雪梅姐姐身边之事。姐姐到时可一定要为我引荐引荐，看他年岁身手，定然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若是将来能拜他为师那就好了！”

说到此时，白秀还是脱不了一股少年的稚气，将兴奋显露无余，然续说之时又转为正色道：“后来他带着我来到一辆马车前，只见这辆马车雕饰满壁，一些部件也为精铜所铸，然与迎风阁进出的许多车马相比却也并不算十分华贵的。当那老翁向车内禀报一声：‘主上，人来了。’只见马车帘子掀起，便见到了此人，便是那日来迎风大典之人，便是今日庭审时坐在了那兰台寺大卿身旁之人，雪梅姐姐，你说此人是何身份，又能出得起重金，又能位高于大卿？似乎比那两位尚书、一位都督都还要位高权重，许是与我们阁主倒有的一比。”

“许是那兰台寺少卿，在行使其监审之权罢！”雪梅信口胡诌道。

雪梅心中暗想道，显然直到此时白秀还不知其身份，虽知白秀聪颖率真，然他平日里多时还是与阁中诸位先生待在一起，也不过每日都要忙中偷闲来看雪梅一回，还不知其平日里真实品性，为以防万一，自然先不要告诉他为好。

“他可对你说了些什么？”雪梅试探地问道。

白秀有些将信将疑，那时公堂上若是兰台寺少卿，倒是出现得合情合理，然而瞧那三位大人的眼神，皆不敢有所直视，说些辩词时，也只敢将目光向判官身旁一溜，仿佛那是人人都害怕的人物。或许，应当是姐姐还不信任自己。

他便答道：“说来，那位少卿大人让我捎几句话带给姐姐。”

“哦？他是如何说的？”雪梅一听夏沐风有话带给自己，不禁一急，伸出手来将白秀的左手握住了。

自那日八宝楼中去会了会林少司徒之后，雪梅与夏沐风两人便再没见过面。

白秀见雪梅满是关心的模样，心中似有不平，然这股不情不愿却并未让雪梅察觉半分，只用修长的大拇指将垂下的杏黄剑穗牵了上来，在指头上缠了又散散了又缠，道：“他让我告诉姐姐三句话。第一句是，几日未见，只因困扰已久之谜题，此谜虽难解，然相信自有破除法门，让姐姐在迎风阁中静候佳音，待时机成熟自会来相与告知。二是，大风将起，姐姐注意添衣保暖，有何暖房，早早躲了，以避秋寒。最后一句是，若是解不出此题，就请姐姐忘了为好，免得自生烦恼。姐姐，你说这是怎样的谜题，竟能让你们这样困惑？”

白秀满心疑惑，雪梅听了倒是心里一片澄明，这第一句，说的是他们正在谋划趁此铲除参昴之策，终于要去冒险割除这百尺之下的树瘤了么？这第二句，说的是将要因此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让雪梅早早地寻了庇护所，好脱身而去，莫要涉入这场吉凶难定的博弈。而这最后一句，说的是万一此番失败，让雪梅尽早忘了前尘往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听完这三句话，雪梅眼角已是双双沁出了泪来，眼前的景象似是有些模糊恍惚，便伸手扶了身边的杏树，已近落花之季的杏花立时飘飘扬扬地坠荡下来落了满头，落下来的都是纯白的杏花，另有屈指可数的几瓣为鲜红之色，仿佛是这杏树上，凭空滴下来的几滴鲜血。

白秀未察觉雪梅的异样，仍在兀自思索，喃喃自语道：“此人说到谜语，却还三句话不离姐姐，特在兰台寺庙外找到我嘱托我转话与姐姐，其心倒诚”

簌簌的落杏之下，不知雪梅是否听见白秀的这句话，但此时她眼前的景物已渐渐混作了一团，身子忽然一重，直直向后倒去。原来扶住杏树的那只手想要抓住一个人，口中想要叫一个人的名字，可是任凭她怎么使劲、挣扎，都只有一片片纯白的、血红的杏瓣划过空虚的指尖，干涩的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周围的一切皆寂静无声。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是什么时候呢？此时，眼前的景物已换成了伸满了杏树枝桠的蔚蓝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