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些过往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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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杀人时，莉朵七岁。

……说是杀人，其实只是随机杀死了森林里的一只动物。

但对莉朵来说是一样的。人和动物对她来说没有太大分别。都拥有温热的血液，也都拥有痛觉和情感。而她亲手夺去了这些。

席巴没有把揍敌客家的暗杀技术教给她，但是却有意识地在训练她，开发她的念能力，并把杀手思维灌输给她。她从来都沉默地听着他的教导，但内心拒绝接受这种思维方式。

可是她却无法拒绝揍敌客的教育手段。

监督她动手的人是伊尔迷。

“果然对莉朵来说很简单。这不是做得很好吗？”黑发少年这样说着，走到她身后，像是宠爱妹妹的好哥哥一般摸了摸她的头。

莉朵忍住了想打掉他手的冲动。

“莉朵，你的天赋很适合做杀手。”他说道。

“不，我不适合。”

“你适合。你刚才出手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动作干净利落，简直比我当初第一次练习的时候还要出色。”

他毫无起伏的从容语气让她汗毛直属。他这样，似乎只是说出了最显然的事实，让人一点反驳的余地也没有，就好像在说——“你是什么样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莉朵第一次没有理会他，只是沉默着看鲜血从动物皮毛下的伤口流出，红色蔓延开来，灼伤了她的眼眶。

不远处，基裘坐在阳伞下朝着她招了招手。华丽的裙摆从腰间蓬出，遮住了高高隆起的肚子。

她呼吸平稳地走了过去，揍敌客家的当家夫人笑着表扬了她的冷静和果断，然后奖励给她一袋糖果。

莉朵慢了半拍，才伸出手接下了，乖巧地道谢。只是看着手里花花绿绿的糖纸，她条件反射性地舌头发麻。

从那天开始，莉朵发现自己的味觉变钝了。糖果的甜味和从前相比，似乎不再那么浓郁。

于是她后来偷偷把那袋糖送给了糜稽。

得知这袋糖果的由来后，这个聪明的男孩打量了她一眼，像是看出了什么，捧着游戏手柄问道：“莉朵讨厌杀人？”

他是整个揍敌客家第一个问她这句话的人。

莉朵望着糜稽，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察觉到她的注视，男孩又转回头，对上她的视线，像个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他放下手柄，不客气地拆了一颗糖丢进嘴里，腮帮子鼓了起来，以至于口齿有点不清楚：“看在糖的面子上奉劝你一句，心里讨厌可以，但不能表现出来哦。”

他顿了顿，抱怨了一句：“我也很讨厌伊尔迷，那家伙仗着哥哥的身份，不把我放在眼里。”

从那之后，莉朵只要收到零食奖励，几乎都送给了糜稽。这导致后来肚子越发圆滚的糜稽在被家里长辈吐槽胖时，甩了一半锅给莉朵。

时光如流水，在揍敌客家待了一整年后，莉朵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彻底适应。

她的观念和这个家族的人并不相同，并且无法被同化。这或许是某种可以被称为“天性”的东西。她为自己的天性深感不安，辗转反侧，时常痛苦得难以呼吸。

直到某天，席巴忽然问了一句：“比起伊尔迷，莉朵更喜欢糜稽？”

她吃惊地看向揍敌客家的家主。

一米九的伟岸身形像猛虎般盘坐在厅堂中间，哪怕表情温和，也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莉朵反复回味着席巴问这句话时的语气和神态，试图猜测他的意图。得出的结论是席巴的神态和语气并不怎么慎重，仿佛只是想起来就顺口打听一下。

“伊尔迷是哥哥，比我大几岁，而且平时比较忙碌。糜稽和我年纪更接近一些。”她斟酌着回答道。

听到这句小心翼翼的解释，席巴像是笑了一下：“伊尔迷跟我说，他很喜欢你，希望你以后可以嫁给他。”

莉朵猛地抬起头。她没有说话，但困惑和慌张的神色根本掩饰不住。——小女孩再聪明，想在老狐狸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思，也是很难做到的。

席巴解释道：“糜稽跟我说他不喜欢比自己大的女孩子。”

大？大一岁都不到而已。莉朵感觉到有些无法接受。

席巴打量着她，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我听说，在我询问糜稽之前，伊尔迷去找他谈过。”

几乎是立刻地，莉朵回想起这两日糜稽苍白的脸色和惊惧的表情。她明白发生了什么，用力握紧了拳头，才勉强忍住了胸腔里说不出的失望。

伊尔迷有一张堪称秀美的脸，他善于冷静地权衡利弊得失，他的业务能力宛如天才发明的完美机器，他的房间秩序井然干净得一尘不染。每当和伊尔迷谈话时，莉朵就会发现他对她，对他的弟弟，对这个家的一切，都是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

但这样的伊尔迷并不会让她崇拜，只会使她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年少的莉朵说不清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直到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才渐渐明白了，他的控制欲和她向往自由和光明的天性就像一对反义词，永远无法达成和解。

伊尔迷似乎对她的感受一无所知。但莉朵直觉就算他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因为他并不在乎她究竟喜不喜欢他，他喜欢她就够了，他在乎的只有她在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而他口中所谓的“喜欢”，她也不觉得和她理解的喜欢是同一种感情。

莉朵不喜欢伊尔迷，但现在看来，自己的未来已经被家族默认和伊尔迷绑定在了一起，由不得她拒绝。

强势的作风体现在揍敌客家除了糜稽之外的所有人身上，让她无时无刻不感到窒息。

就在她快要对这个杀手家族，以及毫无希望和自由的未来即将认命之时，命运的转机悄然无声地出现了。

季节再一次流转到了夏天。

不过对莉朵来说，只是吃冰激凌时不会被冰到的差别。在枯枯戮山上待久了，海拔和森林将暑气吸收得干干净净，导致她对季节的感知都变弱了。

7月7日这天，日子普通，但事情并不普通。

——这个家出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

其中一个银发男孩取名奇犽。另一个黑发男孩取名亚路嘉。席巴的评价是，这是揍敌客家族百年来资质最好的双胞胎。而揍敌客家的历代家主都是银发。

奇犽·揍敌客，这个银发男孩从刚出生起，就成为了揍敌客家默认的下一代继承者。

从这一天开始，伊尔迷不再是家中最受关注的孩子，揍敌客家所有的长辈无一例外地都将目光聚在了奇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