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四章:裴家的家事
小丫鬟的回话中带了哭腔:“府里怕姑娘知晓便瞒了下来。如今李家二郎的命是保了下来,就是听说人有些痴傻了。”
说完,黛菱出声地哭了起来。
裴璎闻言,原本白皙的容色瞬间惨白,泪珠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这个督护是宋太守的亲外甥儿,就是他抢了李家二郎的官职。这次,他是要家主将姑娘嫁给他,还拿宋太守来压咱们裴家。”
黛菱一边哭,一边将刚才偷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裴璎咬了咬牙,颤声地问:“父亲是如何说的?”
黛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地回道:“家主暂时推辞了,说姑娘配不上他,请他另觅良配。但那个督护发火了,他……”
裴璎不等黛菱的话说完,用手中的绣帕擦了擦脸颊,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丫鬟赶忙跟上,急声地问:“姑娘,姑娘,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裴璎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凄然且脚步匆忙地向前院走去。
裴璎熟悉李峻,即便是长大后再没有见过几次面,她也觉得自己是熟识李家哥哥的。
在这个婚嫁不由己的礼制下,能嫁给一个自己熟识,且又喜欢的人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少女不愿就此错过。
裴璎不清楚那所谓的痴傻到底是个什么程度?也不愿意相信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傻子?
即便这样,她也不愿意嫁给一个从不相识,而且还蛮横无理之人。
她要去问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混账,你还有半点做兄长的样子吗?”
裴城远一掌拍在了身侧的桌子上,打翻了一旁的茶盏,洒出的茶汤溅湿了他的衣袖。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用妹妹的终身大事做你加官晋爵的铺路石吗?”
裴璎刚到前院的正堂门口,便听到了父亲斥责二哥的话语。
少女没有即刻进门,而是站在门外的一侧,她想听听家人们的想法。
“父亲错怪儿子了,儿子如何会有那等卑劣的念头?儿子是真心为小妹着想,总不能让小妹嫁给一个傻子吧?”
正堂内,被父亲责骂的裴松明脸色胀紫,口中委屈地辩解。
“唉”裴城远听闻这话,眉头紧皱,口中不由地长叹了一声。
李峻的事情,裴城远有所耳闻。
要说痴傻也并非全真,可病后的李峻习性大变,这也是不假。
近来,那些关于李峻言行举止的传闻,在裴城远看来的确是出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还很大,大到了有违常理的程度。
在这个时代,主人对下人说“早上好,你好,请帮我”诸如此类的话,并非是有礼貌的表现,而是有违礼制。
这种表现,并没有让李家的下人感受到被尊重与平等,而是人人为此造成了恐慌。
另外,听说李峻在刚刚醒来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独自留在房中,极少与人交流。
除了大量地翻阅以往从不看的书籍外,李家二郎还经常说些奇怪的语言。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令人不解之处。
例如,李二郎醒来初始,常常在屋中对着空处习练礼仪,行文般地说着礼数上的话,这多少就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除此之外,李家庄的人还发现,少主人的生活习性也与以往有了大不同。
他们发现,少主人自醒来后就不再随便地喝水了。
水缸中的水与清澈甘甜的山泉水,他从来不直接喝,而是要在陶罐中烧的滚沸,晾凉后才会饮用。
起初,大家问他时,李家二郎只是笑而不答。后来说是水中有虫子,要烫死了才能喝,这让周围的人更加得心惊了。
清水干净得如同镜面,哪里会有虫子?又怎么会有虫子呢?
细思极恐下,不少人都觉得少庄主是得了癔症。
这样林林总总的传言,裴城远听了不少。
他觉得李家的这个孩子的确是病了,而且病灶应该在脑子上。
因此,当他听裴松明说到“傻子”时,心中也是不免烦闷起来。
“主君莫要动气,免得伤了身子。怎么说松明也是璎儿的哥哥,岂有害她的道理?”
梁氏,裴城远的妾室,裴松明与裴璎的生母。
此时,梁氏见裴城远有了顾虑,她又望了一眼正室主母的莒夫人,见其脸上也带了迟疑之色,赶忙将口中的话继续。
“若是以往,那李家二郎与璎儿的确是天生的一对儿。即便是没了功名,以李家殷实的家底,璎儿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罪。”
见裴城远与莒夫人都望向了她,梁氏说话的底气提了几分。
“说李家二郎傻了,这话倒是难听了些,但终归是有了癔症。若是慢慢地好了也罢,若是不好甚至更恶,日后岂不是苦了璎儿?”
裴城远与莒夫人闻言,觉得梁氏所说不无道理,未免都叹息了一声。
“那吴督护是宋府君的亲外甥,吴家也是大户人家。虽说吴督护的年纪比璎儿稍大了些,也有家室”
梁氏边说边观察裴城远的脸色,见其无异,继续道:“但他正妻业已病亡,璎儿嫁过去就是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这应是好事呀!”
说到此处,梁氏面上带了喜色,双眉也因兴奋而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
“既然宋府君也有了允诺,那咱们何不就此结为亲家?如此一来,既为璎儿配了好姻缘”
梁氏看到主母莒夫人皱起眉头,赶忙收起了喜悦之情,小心地继续着口中的话。
“或许,松明的官职也能因此更进一层,让咱们裴家出个为官为将的人。主君,您说是与不是?”
梁氏虽然是裴璎与裴松明的生母,但她是妾室,是姨娘,无权决定亲生儿女的任何事情。
裴城远听着梁氏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厌恶吴畿,不仅仅是因为吴畿的年岁大了些,更是因为吴畿所表现出来的狂妄与粗鄙,这让他最为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