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一百七十一章【众官心思】
只不过夜里飞派出的人去暗查燕京来的马车时,有人也盯上了夜里飞。
河东府的城东民坊街,几个身着青衫束服的汉子正在街口茶摊歇息,一名游侠模样的汉子走来,几个束服汉子立刻起身:“干什么!”
游侠也不应声,直接从腰间拿出一枚令牌,上面清清楚楚印着宁字,几个汉子见状,立刻让开路,不多时,游侠穿过街巷,进入一家林字牌坊的院落,院里,宁王殿下的府参尤定坤正在屋里歇息,听到外面的动静,尤定坤出来道:“陈九年!情况如何?”
宁王门客、游侠陈九年回答:“燕京来人了!估计下一步他们就会出面,强行压下韩复,严重点韩复甚至会被落罪!”
“谁人这么大能耐?我不信是王淳亲自来了!誉王殿下那边缺不了他!”尤定坤也是有心思的人,自然能够理清其中的关系,陈九年稍加琢磨,道:“大人,来人听说是中书省三法司门的人,具体是谁,还在暗察中,不过在下以为…夜里飞那些人与徐玉瑱暗中谋划,恐怕有漏,大人还是早早防备,免得王厚那边发难,我们无力招架!”
“事情没有那么复杂!”身为宁王的府门官员,尤定坤还是有几把刷子,对于眼下的河东府情况,他很清楚,一切关键还是徐玉瑱,所以徐玉瑱和他手里的商道贩马道归属谁,谁就是最大的赢家,至于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根本就是乱中尘烟,遮掩耳目罢了。
“王淳虽说是朝中重臣,但远水解不了近火,所以那所谓的中书省下派官员顶多做作样子,吓唬一下河东府的地方官,我们不要被那些琐碎影响判断,传话下去,盯死徐玉瑱及苏氏,这两家还是辽东、冀州、幽州三地商道的大头,也是死对头,他们一定会有动作!只有拿下这两家,平复苏氏在辽东的影响力,收归义信成,我们才算完成了殿下的任务!”
“大人放心,我们这就去办!”陈九年等人立刻首领离去。
河东府的北镇码头,作为与云阳郡相连的河运地点,这里在义信成合商旗初建的时候属于苏氏河运的地盘,可是随着合商旗越来越强劲,北镇码头很快就被河东商栅栏给抛弃,究其缘故,乃是因为合商旗的商号联合价格战,促使苏氏掌控的河运快速跌价,到最后河运量锐减五成,价格依照最初的入市,河东府商栅栏自然不会买帐。
奈何世事难料,义信成说变就变,没了合商旗的价格控制,各家商号再度飙升,河运因此而活。
眼下,苏霓崟亲自令苏氏河运帮的船货出仓价格下降三成,借此来重新掌控市场。
“公子,今日一早,我们已经派人运了一万石粮草运往河东府,价格在一两二左右,比市价低了三成半,四合元、天顺成等人大商号全都与我们接触,照此下去,要不了几日,这河东府的局势就要再度改变!”
扶垚笑呵呵的说着状况,可是苏霓崟却没有丝毫的高兴,他沉思不言,扶垚不解,问:“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我们现在开始抢占市场,顶多三天,河东府的市场就会稳定下来,到时苏氏的河运大旗依旧高挂,谁也抢不走!”
“没那么简单!”苏霓崟长出一口气,道:“苏霓猋在城里的情况如何?有没有新的进展!”
“二公子这次依照你的命令,死死盯着王氏、义信成和其它人的动静,好像王氏和某个势力已经暗中角逐,具体还不清楚!”
“王氏背后是朝中的王淳,王淳背后事誉王殿下,能够让王氏看在眼里的人,绝对不会是河东府那些官员!”苏霓崟心中自有猜测,扶垚也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说:“公子,我这就赶往河东府,亲自看看城里的情况!”
王氏府邸,两日来王厚不断的逼压韩复,先有王季私下行动,烧了州府府衙,跟着燕京来了人,王厚以为自己的底气足够,便趁机向韩复请令,要求彻查州府的一切谋乱,因为他的宝元隆也在次日夜里被人烧了,损失极大。
面对这样的情况,韩复是真的被王厚给恶心到家,明明做坏的人就是王厚,可韩复却没有办法去查办,反过来还得在本就乱哄哄的局势下去帮王厚,也亏得韩复还算有些理智,否则他一定会冲王厚下狠手。
“大人,宝元隆号的失火已经有了眉目!”黄文休匆匆赶来禀告:“就在几个时辰前,府衙的孙跃说有人送来了口信,说宝元隆号防火的贼人曾出现在王氏府邸的后巷子!”
“谁人告诉孙跃的?”韩复直接反问,黄文休摇摇头:“暂时不清楚,孙跃说那人是在他去上茅房时突然出现在门外,当时孙跃吓的不轻,因为是在自己的府衙,他怎么想不清楚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避开差役的巡逻悄悄入内,好在那人也没有做什么,仅仅留下几句话,外加一些证明黑手与王氏有关系的痕迹,便离开了!”
“看来这是有人故意要我和王厚来个了断!”韩复不是傻子,很清楚看到其中的关键,可黄文休又道:“大人,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孙跃带人去搜查以后发现,那些证据都是真的,所以说…大人,王厚先是纵然其子烧了州府,让后又自己烧了宝元隆号,这意味着什么?他再告诉人们河东府官家的无能!现在燕京的来人已经入住驿站,我去接见却没有得到允许,因此…”
话到这里,黄文休很是担忧:“大人,燕京来人太过突然,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您的疏漏,否则您一旦被查办,后果不堪设想!”
理清其中的道道后,韩复突然后悔自己之前的会面计划,他要是当时就用账册来要挟王厚,恐怕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片刻考虑后,韩复道:“你立刻传话袁崇可,让他带人去查办王厚之子王季!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我都要看到王季进入府牢!”
“大人,袁崇可那个家伙心思不正,他一直想要激化您和王厚的矛盾,此时派他去,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不如我去吧!”黄文休顾忌袁崇可的做派,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可是韩复同样有他的想法,短暂考虑,韩复断言:“听我的话,就派袁崇可去,或许这次能够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于是黄文休只能照办,临了出门前,韩复道:“你任职府参多久了?”
“大人怎么突然问这话?”黄文休不解其意,韩复道:“河东府的府官历来都有士不过三的规矩,你本就是名士出身,现在一直任职府参这等偏职,可你的才干本官心里清楚,远远高于袁崇可、陈炳河等人!”
听出潜在的意思后,黄文休有些迟疑,稍稍琢磨,他重新进来坐下,道:“大人,想我当年进考,名至探花,此等荣誉放眼冀州,又有多少,可是我知道自己的性子如何,不懂得逢源,更不懂的藏匿齿刃,也亏得大人您能够忍耐我的脾气,换做别的州府,怕是我连这个府参都当不了多久!”
“你倒是看自己还算清楚!”韩复笑笑:“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这个府参已经任职五年多了,要是这次的事过去,我打算向冀州都督举荐你,领任地方郡守!如此也好让你的才干大展宏图!”
“领任郡守?大人,您这是?”黄文休顿时惊住,显然不明白是怎么个意思!韩复笑笑:“一直把你囚在我身边,我实在不忍!去吧,尽快眼前的事做好!”
“多谢大人赏识!”黄文休只道韩复是看重自己,心中一暖,立刻转身离开,韩复独自沉思片刻,道:“来人!”
声落,新任的笔吏使郑源从偏门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立刻备马,我要出城!”
与此同时,袁崇可正在府衙与孙跃会面:“孙大人,陈大人之前还是一时糊涂,气急败坏所致,事实上您奉命韩大人去彻查那些私贩,这是职责所在!”
对于袁崇可意外的来说和,孙跃很是好奇,当然在心底的话他没有说出一个字,反倒是笑呵呵的问:“袁大人,您最近的状态很让人不解啊,河东府的街面上都乱成什么样了,您竟然敢忤逆韩大人的命令,肆意妄为,这让我有些看不明白!”
说起韩大人,袁崇可竟然很是狂妄的笑了笑,这让孙跃断定,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情况,果不其然,袁崇可笑声过后,脸色阴冷下来:“孙跃,王家的援兵从燕京赶来了,正住在城西的行驿里!”
“什么?燕京的人?”孙跃有些意外:“袁大人,王家老爷子的兄长在朝中是重臣,此时燕京派人来这里,怕不是有什么事吧!”
“所以说,王老爷子这次对义信成下手,一定有着我们不知道的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王家想做什么,我们官府最好不要招惹,但是韩大人偏偏不听劝,自己非要搞什么州府官权,搏出那个虚名,现在王家要冲官府下去,你打算跟着韩大人一块完蛋?还是想要寻找一条出路?”
“这个…”孙跃明显愣住,说真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身为州府官员,孙跃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除了州府的几个主要曹官,这一亩三分地上谁人不给他孙跃一个面子,就是陈炳河这回闹得事,孙跃说闹腾也就闹腾了,韩复也没把他怎么样,毕竟府衙督邮负掌治安巡查,说到哪里都没有错,可随着袁崇可的暗意和小道消息传出,孙跃心思活络了。他很清楚王厚老爷子的能耐,那些世家狗一个个都是仗势欺人的混账东西,从来没有把地方官放在眼里,之前河东府与王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直到义信成的汇通商道、贩马道、合商旗这些闪亮所有人眼睛的举动出现在河东府,最后引得天顺成、四合元等地方商号纷纷跟从,王家坐不住了,韩复也坐不住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徐玉瑱的义信成说关就关,商道说乱就乱,新刮起的风让人看不清方向,闹到现在,徐玉瑱生死无果,苏氏的大旗再度飘起来,官府和王氏也相斗,真是麻草柴火垛,火蹿三丈高,只剩下那一片该死的灰烬。
足足半刻考虑,孙跃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袁崇可很是不解:“孙大人,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你有其它的顾虑?”
“袁大人,我想知道一件事!”孙跃再三犹豫后,问:“你是不是已经投靠王老爷子了,否则你为何会说这种话?再一个陈炳河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白无顾的来找我的麻烦,这些到底是你们故意搞出来的,还是王老爷子的意思!”
“孙大人,王老爷子可没有功夫理会咱们这些屁事!”袁崇可冷笑:“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河东府的商道胡乱引发民怨,韩复没有能力平息百姓的不满,官府的官员又因此闹乱,这是不是说明韩复这个州官完全没有能力任职?所以说…我们私下怎么闹,都是地方的官吏,可韩复要是闹腾起来又平不了火,后果你自己猜吧!”
“你竟然想绊倒韩大人?”孙跃顿时惊住,方才他已经意识到袁崇可有私心,或许是从中搏的利益,但是现在看来,袁崇可的心思不浅,竟然是想拿下整个河东府:“只是你有那个能力么?王老爷子那个混蛋会帮你?别忘了他从来都没有看得起河东官府?”
“看不起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价值,倘若在义信成和王家的事上能够出一分力,还是最关键的力,你以为王老爷子会有什么反应!”袁崇可把事情说彻底以后,道:“孙大人,现在我希望你放了陈大人,与陈大人握手言和,这样府衙与集曹联合,很快就能够平复该死的混乱私贩情况,让后我会去见见苏氏的人,谈妥条件,这两件事做完,韩复的微威信就会极度下降,那时咱们大可去见王家老爷子,如果他不愿意与我们合作,那我们就吞了义信成,反之我们把已经折断旗子的义信成交给王氏,当做今后双方执掌河东商道的资本!你觉得如何!”
面对袁崇可的赤裸裸利益诱惑,孙跃如果说不动心,那根本不可能,毕竟王氏的名位在哪里摆着,他一个督邮官员根本无力与之对抗,但是王氏真的日后与之平分利益,河东府这么大的商事局面,油水有多深,怕是只有到了那一天才知道!
于是孙跃忍下心中的不安,道:“袁大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带陈炳河出来!”
片刻后,已经在府衙的囚牢中关押两日的陈炳河被带入堂中,起初陈炳河正要发话怒声,结果袁崇可从旁出来道:“陈大人,孙大人已经与我们是盟友,之前你的事也都是韩大人指使,孙大人不过是做了刀子罢了!”
“什么?”陈炳河愣住:“韩复故意折腾我的商栅栏?你确定?”
“王氏想要拿下义信成的商路,徐玉瑱那个小子似乎不从,所以被人袭击,险些送命,跟着王氏要韩复彻查其中的黑手,为给自己正名,可韩复不愿意向王氏老爷子低头,这才有了后面的乱局,商栅栏混乱,王氏有推波的嫌疑,韩复也用同样如此,孙跃奉命缉拿那些私贩,自然就是韩复的命令,所以你与孙跃大人斗气,不过是两个蒙眼的蛮牛角力,最终缰绳依旧得被旁人套上来!听我一句,咱们联合拧成一股绳,把河东府混乱的局面给消除,让后王氏老爷子借着燕京的援兵问罪韩复,剩下的我就不多说了!”
听着袁崇可的计划和估测,陈炳河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老袁,咱俩同府为官多年,我第一次见识到你的心机,你可真够狠的,竟然想冲韩大人下手!”
“哼哼!”袁崇可冷笑:“如果韩复被王老爷子绊倒前,我们没有脱开关系,你以为王氏老爷子会饶过我们?”
这时堂外府衙小吏跑进来道:“孙大人,州府韩大人传来口信,令你立刻带人前往王氏府邸,捉拿王季!”
“什么?捉拿王季?”袁崇可一惊,显然是超出他的所有预料:“韩大人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捉拿王季?他难道不知道王季是什么人么?”
小吏对于袁崇可的反应很是平淡:“袁大人,具体的事小的也不清楚,你要是有疑惑,就去见见黄大人!”
“让我去见黄文休那个腐儒?”袁崇可看不起黄文休,言语中全是糟践,结果小吏也不多说,转身离开!
这下孙跃和陈炳河都傻了眼:“袁大人,你当真要去抓王季?那可是得罪王老爷子的事!”
“该死的,我倒要看看韩复打的什么鬼主意!”低声燥骂一句,袁崇可匆匆离开府衙,赶往州府会面黄文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