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六十七章 天津城破
与此同时,唐通的壁垒外,号角声划破天际。
那是胡虏特有的号角声,低沉而悠长,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铁甲骑士在天津卫北城门外列队,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这些骑士身材高大,眼神凶狠,举手投足间尽显草原游牧民族的彪悍。
城墙上的唐家将士面色发白,不少人手中的兵器都在微微发抖。
“倒是有模有样。”唐通负手而立,强作镇定地评价道。他的声音刻意提高,想要安抚军心,“可惜愚忠朱贼,终成螳臂当车,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话音未落,城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影举着白旗,跌跌撞撞地跑来,声嘶力竭地喊道:“神箭营统领于河山前来!”
唐通面色一凝,沉声道:“让他进来。”
于少安进城后立即跪地叩首,浑身沾满尘土,看起来确实是经历了一番恶战:“总镇大人,小的有罪啊!弓箭营兄弟兄弟们都都”
“说!”唐通厉声喝问。
“都被杀了!”于少安声音颤抖,“朱贼夷丁实在太过凶残,我们”
“什么?全军覆没?”唐通脸色骤变,一把揪住于少安的衣领。
于少安泪流满面:“吴三桂亲自领军,那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刀刀见血,片甲不留!幸得千岁爷开恩,特意差我来劝降,说是投诚者皆赏银二两”
“住口!”唐通勃然大怒,将于少安重重摔在地上,“朱家天下已亡,谁还跟着他”
“总镇此言差矣!”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唐老四挤出人群,脸色阴沉,“跟着李家,连口饭都吃不上,兄弟们死伤无数,可曾见过一文抚恤?”
唐通身边的亲信们立即拔出腰刀,对准了唐老四。而唐老四的部下们也纷纷亮出兵器,双方剑拔弩张。
“自家兄弟,何必动刀动枪?”于少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打圆场,“千岁爷说了,只要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唐通目光扫过四周,看到将士们闪烁的眼神,心中一沉。他正要拔刀,却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痛。
他缓缓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胸口穿出的血刃。刀尖上还挂着几滴鲜血,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营中一片哗然。
远处,浮桥已经完工。李过的大军蓄势待发,准备渡河。而在另一边,吴三桂的铁骑正在逼近。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来临。
“天津城已破,降者免死!”
震天的喊声从天津南城方向滚滚而来,如同惊雷炸响,震得船上的人心头一颤。浑浊的海河水面倒映着远处的城墙轮廓,不时有火光冲天而起。
朱慈烺立于一艘沙船的甲板之上,微风掀起他的衣袍下摆。他的目光投向城墙方向,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陈永福攻下城池的速度,比预想中更快。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局势将更加复杂。
甲板上,众人各怀心思。沈廷扬搓着手,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终于壮着胆子向前迈出一步。
“殿下,方才那个”沈廷扬欲言又止,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朱慈烺转过身来,目光如刀般锐利。这沈廷扬,明明拥有两门从澳门购得的红衣大铜炮,在战事初起时却率先想着开溜。船队刚到河口,就以各种理由想要退却。如此贪生怕死之辈,还敢自称忠商。
“沈廷扬。”朱慈烺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宫不问你方才为何退却。现在你只需回答,还有多少船只可堪一战?”
沈廷扬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搓着手道:“回殿下,船只倒是都完好无损,只是”
“说下去。”
“只是人手不足,每船仅有二三十人。若要逆流而上,恐怕”沈廷扬的声音越来越小。
“克难新军可补你船上空缺。”朱慈烺直接打断他的话。
沈廷扬脸色一变,连忙道:“这殿下容禀,水战与陆战大不相同。若由陆上武将统领,恐怕”
“你家船头自行统领便是。”朱慈烺环视四周,目光在众多船夫中逡巡,最后落在一名黝黑精悍的汉子身上,“这位便是”
那汉子当即上前一步,抱拳施礼:“小的火铳韩,大龙头号船头。”
朱慈烺细细打量着此人。只见他身材魁梧,肌肉如铁,一双手掌满是老茧,显然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最重要的是,这人眼神清明坚毅,不似其他船夫那般躲躲闪闪。
“好,水战之事,你来指挥。本宫也坐你这艘船。”朱慈烺果断决定。
“殿下!”一旁的吴三妹突然惊呼,“此人要求卸甲,恐有不测”
火铳韩闻言,连忙解释道:“姑娘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水战最忌铁甲。一旦落水,铁甲便成了催命符,就是神仙也难救。何况如今火器当道,铁甲也是无用之物。”
他说话时神态自然,语气诚恳,显然是经验之谈。
朱慈烺听罢,微微颔首。他转头对汤若望道:“汤监正,你与苏侍书去查看那两门大炮。其余人等,都依船规行事。”
话音未落,城中又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声。虽然南城已破,但守军并未完全崩溃,反而在巡抚衙门一带组织起了顽强抵抗。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烟滚滚而上。河面上倒映着摇曳的火光,将平静的水面染成了血色。
朱慈烺站在船头,目光越过滚滚浊浪,望向那座正在燃烧的城市。夜风吹来,带着硝烟的气息。
沈廷扬见势不妙,连忙招呼手下人开始准备。船上顿时忙碌起来,水手们纷纷解开缆绳,调整船位。克难新军的将士们也开始登船,虽然对水战并不熟悉,但军纪严明,很快就按照火铳韩的指示就位。
火铳韩站在舵室前,开始分派任务:“前舱的弟兄负责瞭望,中舱准备火器,后舱”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指令明确。这让朱慈烺越发确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炮声。城内的战事似乎愈发激烈。朱慈烺的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眉头微皱。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行动。
“火铳韩。”朱慈烺开口道。
“殿下。”
“准备启程。”
火铳韩抱拳应声,随即转身开始指挥。船上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河面上,其他船只也开始蠢蠢欲动。夜色中,十几艘大小船只排成战阵,缓缓向上游驶去。船桨入水的声音破空而起,混杂着远处的喊杀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神策弟兄,都打起精神来!”吴三妹高声提醒道,“水战虽与陆战不同,但杀敌的决心却是一样的!”
克难新军的将士们齐声应和,士气顿时为之一振。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铳响。火铳韩神色一凛,大喝道:“小心警戒!所有人准备应战!”
船队继续前进,逆流而上。河道两岸的景象在月色中若隐若现,偶尔能看到岸边有人影晃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