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五十六章 都是误会
村口的老槐树下聚集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摇头叹息,更多的人带着看热闹的神情。夏日的阳光毒辣,照得地面发烫,可王富珍只觉得浑身发冷。
将刚掐人中醒过来的丈夫放下,她跌跌撞撞地冲向前去。膝盖上的淤青隐隐作痛,那是方才跪地求情时留下的伤。可她顾不得这些了,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妈,大伟还小,他什么都不懂啊!”她哽咽着说,“打也打过了,他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崔大伟蜷缩在母亲怀里,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他的脸上还留着巴掌印,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会这么严重,连公安都来了。
王富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晃着儿子,“快,大伟,快跟奶奶认错!”她的声音里带着哀求,仿佛这样就能让一切重回正轨。
薛春花站在一旁,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见状,她伸手就要去抓另一个孙子崔小伟。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吓得小伟直往孙家兴身后躲。
“别打我,别打我!”小伟一边躲一边哭喊,声音里带着惊慌,“我把东西都给你了,你不是还夸我有出息,夸我会往家里扒拉东西吗?呜呜我不敢了!”
这话一出,薛春花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仿佛被人当场泼了一盆冷水。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周围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哟,这下可有意思了!”张婶子扯着嗓子喊道,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孙大娘接过话茬:“原来是奶奶教的好啊!怪不得这孩子敢偷东西,原来是有人撑腰!”
“还想把责任推给孩子,这下露馅了吧?”钱叔的声音格外刺耳。
孙家兴被眼前的混乱场面弄得头疼不已。作为派出所民警,他见过不少家长里短,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真不多见。他厉声喝道:“都给我停下!”
薛春花浑身一颤,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她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发颤:“公安同志,这都是误会孩子不懂事”
陈蕊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误会?我家丢的东西可不是小数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一字一句地数起来,“新皮鞋、皮带、食用油、调料、床单、鸡蛋最重要的是六百块现金!”
“六百块?”人群再次哗然。
崔家院子外的杨树上,几只麻雀被吓得扑棱棱飞走。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比蝉鸣还要嘈杂。
“这都够判刑的了!”
“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崔阳仁站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他瞪着薛春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老五家的,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啊!”
崔阳德却不信,挥舞着手臂大声反驳:“哪来那么多钱?肯定是讹诈!现在的人心都黑了,为了钱什么谎都敢编!”
薛春花立刻抓住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讹诈!我们没拿钱,真的没拿!”她的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任何人。
韩鸿明不耐烦地打断她:“少废话,搜查就知道真相了!”他转头看向孙家兴,等待指示。
陈蕊站在人群边缘,嘴角微扬。她早就把剩下的四百块藏在了身上,就算崔家人不承认,只要搜出二百来块,这事就说得过去。毕竟这年头,就算再穷的人家,也总会有点积蓄。
人群朝崔家涌去,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八卦,仿佛在观看一场大戏。
王富珍抱着儿子,腿脚发软。她看着那些涌向自家的人群,心里一阵阵发慌。丈夫崔国军还躺在地上,偶尔发出几声呻吟。
薛春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站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塑。往日里趾高气扬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崔家走去,陈蕊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位公安同志的背影。
这一次,她要让这些人把钱吐出来。不仅是钱,还有这些年来积压的委屈与不甘。
崔国军、崔国华、崔国兴三兄弟走在人群中,脸色难看至极。王富珍更是面如土色,她的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那双从陈蕊家偷来的皮鞋还藏在自己床底下,此刻仿佛烫手山芋一般。
“当家的”王富珍颤抖着声音看向丈夫,眼中带着几分祈求。
崔国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问我做什么?我刚下班回来,什么都不知道。”
王富珍心里一阵发凉,这男人刚才还在家里美滋滋地试鞋,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丈夫的眼睛,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我警告你,”崔国军压低声音威胁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可是厂里的技术骨干,要是因为这事影响了我的前程,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说完,他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往人群后面躲。那姿态,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陈蕊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这一家子,还真是会演戏。她的目光扫过崔家众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心虚和慌乱,唯独崔阳德还在强装镇定。
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指指点点。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窃窃私语,更多的则是看好戏的表情。
“这崔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干出这种事来?”
“可不是嘛,平日里装得人模人样的,谁知道私底下”
议论声传入耳中,崔阳德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狠狠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些人立刻噤声,但眼中的鄙夷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到了崔家门口,韩鸿明转身问道:“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要我们搜查?”
话音未落,崔大伟和崔小伟就冲进厨房,手忙脚乱地把偷来的鸡蛋面条搬出来。两个孩子的动作笨拙,几个鸡蛋掉在地上摔碎了,蛋清蛋黄流了一地。
薛春花还在死鸭子嘴硬,“公安同志,这都是孩子不懂事”她的声音带着讨好,眼神却不停地往崔阳德那边瞟。
“其他东西呢?”韩鸿明冷冷打断。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仿佛要把每个角落都看个透彻。
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奶奶,妈妈,快把东西拿出来吧,我不想坐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周围的邻居看不下去了,“薛婆子,装什么装?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大岁数了还演戏,也不嫌害臊!”
王富珍和薛春花不得不从屋里搬出毛巾、床单和皮鞋。那双皮鞋还是新的,鞋面上的褶皱清晰可见,显然是刚刚试穿过。崔国华和崔国兴看着自己分到的皮带和背心,心虚得不敢作声。
“钱呢?”韩鸿明问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薛春花立刻哭天抹泪,“真的没有钱啊,公安同志,我对天发誓”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擦眼泪,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崔阳德站了出来,脸上挂着长辈的威严,“这位同志,小孩子不懂事,但也不能什么罪名都往我们头上扣。我老五虽然走了,但我们几个当叔伯的还在!”
陈蕊冷笑一声,“那两张蓝元的尾号是668,我特意留着没舍得花。还有一张五角纸币,被我用透明胶带粘好了”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
她说得清清楚楚,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几声压抑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