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主意(1/1)

首发：~第1章 主意

（本文年代架空，不影射任何真实事件、地名与人物。）七月酷暑半月，陵州滴雨未下，太阳把失了水气的树叶烤得打了卷，空气就像打开了蒸笼盖，热气扑人连丝风都没有。连蝉鸣都有一声无一声的，老槐树下的狗尾巴草蔫巴着把穗垂到了地面，支棱不起来。

午饭后农家的大娘小媳妇也不闲着，热的不能下地也得做点手工活。大家聚在村头老槐树树荫下纳鞋底、摘菜，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着。

满身补丁的李大娘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吊着嗓门“哎呀！石山娘还是你有福气，生了个好女儿，人长得俊俏，被张地主看上去做了丫鬟，给你家添上了五亩好地。你家今年不缺吃，我们这些没生好闺女的就惨啰！今年这个天这么旱下去粮食减产，交了税粮，只怕到时候吃的稀粥都能照人影，过年都捞不着一碗干饭。”

大家听了都担忧的心里打突，稻子正在灌浆，连着高温不下雨，地里干裂得已经能插下手板心了，减产是一定的了。

石山娘得意的抬起眉毛，带着银镯子的手腕晃了晃，理了理耳朵后盘得好好的发髻。“唉！就是我家大丫头孝顺我们，你们聊，我得回家催石山爹去河里挑水灌田去，毕竟家里添了五亩地够的忙。”

石山娘一转身，大家就撇了嘴，大牛媳妇哼了声“谁不知道卖了个闺女当通房丫头，主母厉害连个妾都没混上，瞧这谱摆的。”大家都不屑的撇着嘴，转头就恨起来自己家没个貌美的丫头让家里多添五亩地。

大牛媳妇瞟了眼旁边的小桃，烂衣服的布边拿来绑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又枯又黄和那树下耷拉着的狗尾巴草一样；一张清秀的鹅蛋黑皮小脸干瘦得只一张皮粘着，眼睛又黑又亮此刻正一声不吭的用鸡爪小手替她娘认真的分着麻线。大牛媳妇摸出小把南瓜籽，手肘拐了拐小桃，放在小桃手里夸道“小桃倒是个能干的。”

小桃抬起头对着大牛媳妇羞涩的笑了笑，小声的谢过大牛婶子，仔细的放在衣服兜里，想回家和母亲一起吃，难得的是她那喜欢搭话头的娘今天也低着头垂着眼，像是心里有事，半句声都不响的在纳着鞋底。

一会儿就坐不住起身喊到“小桃家去了，下午去后山上捡捆柴。”小桃赶紧起身收起麻线，大牛媳妇同情的拍了拍小桃，想说点啥又收了声。

小桃家在半山腰，位置比村头槐树高，得绕过一排村民的房子爬坡回家。小桃人小腿短，跑快了那不合脚的烂布鞋里的脚趾头就露出来往前出溜，跟不大上她那急冲冲赶回家的娘。

坡上她娘回头看了眼落在后面的小桃，几步倒回去一脚踢在小桃腿肚子上，“懒丫头，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小桃被她娘踢的一个趔趄扑在地上，她娘走过去一把抓起她胳膊，松手的时候又气得拧了一把，瘦骨嶙峋的小桃被她娘拧着胳膊皮疼得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只得加快脚步跟上她娘。

小桃娘一进院门就急切的喊着“孩她爹，孩她爹……”在家眯着眼歇神的小桃爹应了声。小桃娘回过头骂了句“小桃赶紧上山捡柴去。”

小桃抬头眯着眼望了望发白的太阳，小声的应道“是，娘。”顾不上喝口水，抓起鸡笼边上比身子大的背篓出了门。没走两步又想起没带镰刀又回了身。院子里已经没了娘身影，她娘进了爹歇下的卧房。

泥土屋子到处都是墙缝也不隔音，屋里传来她娘兴奋又压低的声音“她爹，石山家大丫头长得俊俏，卖给张地主家得了五亩地，石山媳妇还带上了银镯子，你说我们家小桃长得也不差，唉！可惜就是太小了。”语气里是说不出的遗憾。

半天没吭声的小桃爹沉着声道“咱家小桃看你这当娘的好不容易怀上了弟弟，就应该心疼你、心疼弟弟，听说有的富人家也要干杂活的小丫头，她去给你们换口吃的回来补一补也是孝道。”

小桃娘高兴的说：“她爹你也同意了？那我就找人打听打听……”小桃忍了半天的眼泪顺着脖子往下淌，拾起镰刀步子灌铅似的出了院子。

小桃恍恍惚惚走在房子后面苦楝树旁，倚着树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天热的，小桃只觉得气喘不出来，胸口像是被人一锤一锤砸得生疼。

呆呆的望着三间破败的茅草泥土房子，家里一间堂屋、一间爹娘的卧房、一间厨房。自己平时就睡在厨房角落搭的木板上。木板上铺的干稻草，薄薄的一层破褥子，冬天天冷得厉害了自己就抱了秋天晒的稻草多铺了一层。

村里婆子媳妇都在背后说她娘年轻时候长得算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凭着好样貌，说了门在布店当账房家境殷实的亲事。

十七快出嫁的时候，未婚夫晚上回家一脚踏空，掉在河里淹死了。大家都说小桃娘克夫，坏了名声，亲事就不大好说。

虽是貌美大家也怕克夫丢命，富人找小妾也怕克夫，一直拖到十九，都没定下，急得小桃娘天天吃不下饭，也不求家境殷实了，只要有几亩地，能不嫌弃她克夫，嫌她年龄大就行。直到家里排行老二不受宠的已经二十岁未定亲的庄稼汉子小桃爹看上了貌美的小桃娘。

小桃娘订亲布店账房彩礼十两，寓意十全十美。寻常人家都是四五两。这十两彩礼可把小桃外祖母一家高兴坏了，逢人就显摆自己闺女的这门亲事。

到了小桃爹这里，普通农家，兄弟三个，加上不受宠，小桃祖母就只肯花二两彩礼娶坏了名声的小桃娘，至于貌美，种地貌美又不能当牛使，为了把这坏了名声的闺女嫁出去，二两彩礼小桃外祖母家也认了。一定下连嫁妆都没有准备就赶忙出嫁，再留家就成老闺女了。

小桃爹娘一成亲就被分出来了，家里一共十五亩稻田，六亩旱地分给了小桃爹娘三亩稻田，一亩旱地。三间爷奶以前荒废多年破了屋顶的泥土茅草房老宅子。爷奶要求一年孝敬100文钱，五斗米，五斤肉。虽然祖父母有些偏心大伯小叔，分这些田地倒也说得过去。

小桃娘生了小桃后，不过两年又怀孕了，孩子才俩月就没保住，一直没儿，让小桃爹娘着急起来，为此，她娘经常拿她撒气。后来直到小桃六岁这才又怀上，有经验的妇人一看都说这胎是儿，因为她娘就喜欢吃点酸口。这不才三个多月，她娘已经不大干家务活了，成天歇着，想听点村里的八卦，才拿双鞋做做样子去村头纳鞋底。

爹娘都对这胎小心翼翼，小桃一年到头捞不着的鸡蛋，她娘天天一早一个。小桃爹一天都在地里忙活，小桃娘是个爱俏的，轻易不下地怕晒黑，小桃爹也稀罕小桃娘，愿意宠着。小桃娘怕吃苦家里的打扫做饭、拾柴喂鸡等活早早就让小桃学起来了。这下她娘一怀孕，更是家务活计都落在了小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