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敢
往年的诗会都设在皇家别苑，今年太后斋戒，不愿走动，淑妃遂同帝王商量，将诗会改设在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花团锦簇，槐月时节，开得最好的当属牡丹。
比花儿更娇的，是正值妙龄，春心萌动的姑娘们。
诗会尚未开始，受邀入宫的公子姑娘已来了大半，朝臣和女眷们分席两侧，熟稔的贵女聚在一桌赏花品茗，笑谈不断。
越是世家大族，钟鸣鼎食之家，越爱将人分个三六九等，自身才学不够看，出身高贵何尝不算是一种本事。
譬如每年能受邀参加诗会的，大多是身份显赫的世家贵胄。
倒也有例外。
在京中有几分名气的才子才女，就算身份不是最高贵的，自身才华出众，也能令人高看一眼。
而景惜云一出现，立刻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景惜云纵使底下人打死无辜百姓的事儿，还在京城各大世家间口耳相传。
她输了赌约，亲自上门向谢鸾道歉一事，也才过了不到半个月。
换作旁人，出门都怕被人指摘，怎么还敢来这世家贵胄齐聚的四时诗会？
几个隔得远些的贵女抵着脑袋低声议论。
瞅见景惜云的脸色，素心连忙小声提醒，“公主，切不可再惹陛下和太后生气了。”
景惜云咬牙咽下怒火，顶着一众异样的目光，挑了处曲水环绕的好位置坐下。
两个贵女正说着话，见她朝这边过来，立马起身，匆匆行了一礼便要走开。
“站住！”
景惜云忍不住厉声呵斥，那两个贵女脚下一顿，不敢动了。
众人鼻观口，口观心，心道这小公主又要刁难人了，不由替那两个姑娘捏了一把汗。
心里对景惜云再鄙夷，但对这位皇族公主，大家还是有些犯悚，跟着看看热闹就行了，不敢真的罪她。
好在景惜云并未为难那两人，她被禁足了几日，好不容易求动太后允她参加诗会，压根儿不敢再多生事端。
只是宫中其他公主都不待见她，平日里她都是与太后坐在一处，今日她先太后到御花园，坐公主席位少不了被阴阳，一人一席又未免尴尬，显得她不合群。
景惜云脚下一顿，一个眼神过去，她的贴身丫头素心走上前，礼貌不失强硬地将两位贵女请回原位。
两位贵女小心敛衣落座，眉眼低垂，不敢再出一言。
一个段插曲很快过去，贵女们继续品茗赏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谢鸾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没有同敬国公府的人在一起，与她同行的是荣和长公主。
长公主在京中人缘极好，又没什么架子，故而她与谢鸾一同前来，无人大惊小怪。
只有敬国公谢栩脸上划过一抹异样，拧着眉头看向谢鸾。
在他看来，平日谢鸾在府上便不合群，没想到先是被皇后看中，又与荣和长公主一同出现
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丫头这般讨长辈喜欢呢？
他身后的谢崇山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则昨儿他又去了趟许家看望许氏，被谢栩好一顿训斥，二则他本就待见谢鸾。
在府上谢鸾便摆出一副所有人都欠她的样子，侥幸得了皇后的青睐，并非她本身讨人喜欢，而是她擅长趋炎附势。
不管这父子俩如何想，反正谢鸾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荣和长公主抬手免了众人的礼，一眼便瞧见人群中的景惜云。
她进来的那一瞬，只有景惜云还坐着。
好一个没礼数的丫头。
荣和长公主眸光暗了暗。
不过长公主向来大度从容，从不与小辈计较，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侧身招来不远处修剪花枝的小内侍。
荣和长公主常年不在京中，但京中无人不知大周这位最尊贵的长公主，是以御花园伺候的内侍都认得她，乐颠颠跑上前，躬身道：“长公主有何吩咐？”
荣和长公主偏头瞧了眼谢鸾，莞尔一笑，“帮本宫搬一张案几。”
抬眸往四周扫了一圈，目光落定，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桃树，“喏，就摆在那儿。”
谢鸾蹙眉疑惑，御花园四处都是空座，不明白长公主为何又命人添新座。
内侍更是一头雾水，瞅了一眼那桃树，眼珠子灵机一溜，躬身应下。
长公主侧首与谢鸾说了什么，大抵是问她要不要先去见过她的父亲。
谢鸾轻轻颔首，但也只是去见了她那位父亲一面，简单说了两句话便回来了。
看在旁人眼里是礼数周全，心思细腻如长公主，一眼便看出谢鸾对其父兄的疏离。
今日诗会谢栩和谢崇山都在被邀之列，谢老夫人腿脚不便，高姨娘身份不够，是以国公府来的女眷是二婶娘。
至于她那位母亲——
许氏与谢栩早已和离，如今正坐在许家的席位。
谢鸾一眼扫过去，许氏虽坐在许夫人身侧，脸色却暗淡无光，发间的珠钗也没几件。
对比起一旁雍容华贵的许夫人，与其说是姑奶奶，更像是地位高些的奶妈子，想来这些日子在许家过得并不好。
如此她就放心了。
谢鸾绕过许家席位，同二婶娘轻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一瞬间，许氏的脸色像咽了无数只苍蝇。
回到荣和长公主身边，荣和长公主也不问她为何不去见过许氏，挽着她的手低声道：“小姑娘，今日你跟着本宫，你父亲不会不高兴吧？”
谢鸾闻言往席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会？”
长公主也笑，正想说国公爷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就听谢鸾说道：“他不敢。”
不是不会，是不敢，长公主被她这话逗的一乐，几乎可以断定她方才的猜测。
这小姑娘与敬国公府可不止是疏离，恨意好像又谈不上。
长公主无意窥探人的私事，抬手抚了抚鬓边碎发，续着方才的话，“怎么？本宫长得有这般吓人，连国公爷都怕本宫？”
这话一落，两人都笑了。
荣和长公主敛了笑意，改挽住她的手，“本宫答应皇后在诗会上照顾你，今日你就跟着本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