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举一动皆是慈悲(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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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举一动皆是慈悲

吴娘子腹部受创，吃了痛总算把手松开了，并且被踹出了三尺之远。因为失去了支撑，她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往湖底坠了下去。徐简从暗处望明处，她看到搜救的小厮就在上面，可惜没人发现她们。而她自己终究做不到眼睁睁看一条人命从手中溜走，一咬牙掉转了方向，往下游了过去。

不过刚吃了大亏，这次徐简长了个心眼儿，特地绕到了吴娘子背后，才把手从腋下穿过去将人抱住了，使出浑身力气开始往水面上游。

还有三丈……

两丈。

一丈。水面近在咫尺了！

“哗啦！”一声，徐简抱着吴娘子破水而出了。

徐简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终于得救了。

而此时一个凫出水面换气的小厮终于发现了他们，当即向画舫挥手：“找到了！人在这里！”

与此同时，水面上又凫出了几个小厮，一股脑涌上来将人接住了。徐简把人交给他们，跟在后面想要往画舫的方向游，却惶恐地发现自己早已脱了力。在求生欲支持下发出的两声求救也被周围画舫上的欢呼声完全压制了。她绝望地看着小厮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甘地拍打了两下水花，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再次沉入了冰冷的湖水里。

湖水再次侵入肺部，徐简距离湖面越来越远了。就在她即将消失在视线里时，画舫二楼上，突然跃起了一道淡紫色的人影，闪电般掠过了水面，待重新回到画舫时，怀里已多了个人。

公子们看到人救上来了，立刻一窝蜂涌了过来，待近了才发现救上来的是个男人，还是裴衍的那个小书童。八卦之心刚露了一丁点苗头，那边小厮就把吴娘子送上来了，当即又一窝蜂围了上去。方钰作为主人家，对来帮忙的小厮嘘寒问暖，一个个都封了大红包，又托小厮给自己主人家带几句道谢的话，而后站到甲板上，对着周围相助的游船打圈儿拱手行了一礼，行事不可谓不周到。

而徐简躺在甲板上，浑身湿淋淋地在裴衍怀里醒过来了。

周围都是纷乱吵闹的脚步声。

徐简吐出一大口水，不住地咳嗽起来。

恍惚之间，她想明白了自己冲动跳下水的原因。她其实水性一般，之所以毛遂自荐，全是出于嫉妒之心。

京城贵族子弟里少有会凫水的，徐简知道，谢佑卿便是其中的一个。不过似乎是出于童年阴影，他很讨厌水。但他又是个不愿将弱点示人的人，因此这一点少有人知道，几乎成了个秘密。书里他也只为了救女主下过那么一回水。想想，如果谢佑卿为了救吴娘子而下了水，那么她该用一种什么心态去攻略他呢。

如此她便没法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们不是两情相悦。

所以她嫉妒了，害怕了，面目可憎了。

没想到一时私心，竟差点害死了自己。真是……报应不爽。

她这算是遭受了重大打击，暂且不想面对现实，继而选择了继续闭着眼睛摆烂。可是裴衍并不给她这个机会，抬手不停歇地拍起了她的脸：“小简，醒醒。”徐简认为他此举纯属蓄意报复，怀疑自己再不醒过来，他能把自己脸打烂，只能不甘不愿地睁开了眼睛：“我醒了，别打了成吗？”

这……嘶哑难听的声音不会是她的吧？

裴衍明目张胆地冷笑出了声：“别瞪眼了，就是你的声音。怎么地，不是逞英雄吗？这就是下场。”

眼前这长着天使面孔的人是魔鬼吗？徐简叫苦不迭：“大哥，我差点死了哎，你确定不安慰安慰我吗？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裴衍又是一阵冷笑，并且还给了她一个白眼。然而在她挣扎着坐起身时，还是伸手扶住了她。

徐简还没来得及欣慰，脑袋瓜上就生生受了一记爆栗：“唉呀妈呀～”

裴衍抱着双臂，拿鼻孔看她：“该，叫你逞能，这就是代价。”徐简哭丧着脸：“别说了，我代价已经够多了。你瞧，我这肩上背的全是代价。”

裴衍举起手作势要再给她一个爆栗：“还敢贫嘴，看样子还是没长记性。”

徐简迅速捂上了脑袋：“别打了，我知错了。”

预期中的爆栗没到，裴衍仅是在她额上轻轻一点：“错哪儿了？”

徐简老成持重地叹了口气：“知三当三天打雷又劈。”

裴衍忍无可忍又是一个爆栗：“脑子进水了？怎么总说怪话？我看你啊胆子倒是不小，事到如今竟还不知道悔改。”

徐简气得鼓着腮帮子瞪他：“我真悔改了，你怎么还不信呢。”

裴衍半搂半抱把她扶起了身：“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徐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学话倒挺快。”

裴衍帮她整理了糊在脸上的一团头发：“近墨者黑。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借力站稳了脚跟，徐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吴娘子怎么样了？”

她浑身湿透了，头发半披半挂地还在往下滴着水，巴掌大的小圆脸惨白如纸，却还在问吴娘子的情况，活像个从水里爬上来的水鬼要去寻仇。裴衍无奈地一耸肩膀，下颏朝右微扬了扬：“自己看吧。”

不同于徐简这边的冷落，吴娘子作为明月楼的花吟娘子，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光有人安慰，还有人送衣。比她的情况好得何止一星半点儿。

“我又自不量力了是不是？”徐简叹道。

裴衍一点也不婉转地答道：“哟，我当你不知道呢。”

徐简一撅嘴巴不说话了，裴衍这家伙狗屁不通，半点不明白少女情怀总是诗，说话一点儿也不肯让着她。可怜她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一腔粉嫩娇软的少女心全被他给掘没了。

然后，一扭头，在那重重包围之下，她看到了人群里的谢佑卿。

他半蹲在地上，低垂着眉目在安抚怀里的吴娘子，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脊。他像个低眉敛目的佛像，一举一动皆是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