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预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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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之后，南江县又进入了雨季，这阻碍了河道工事的进行，没办法，众人唯有趁着雨势较小的时候清理河面的草荇杂物。

方君寿皱着眉，对方县令汇报，“爹，倘若雨继续下去，河道疏浚一事，得拖到七月了，六月末是不可能修完了。”

方县令遗憾地叹了口气，“唉，要到七月了吗？这天公也真是不作美，少点下雨，让我们把河道工事做做完得了。都水台的那位这两天闲着，我都怕他去堤坝上看，到时候凭空掉下来个修缮的活儿。”

姚韫真暗忖，那反倒好了，省得她天天操心堤坝。

“如今春耕已过，大人若想快点完工，可以在不下雨的时候，由公中出资，再多雇点百姓来一起干活。”姚韫真给出了一个建议。

姚士弘补充，“或者，县衙给来帮忙的百姓免费提供餐食，只要餐食有点油水，想必会有人来的。”

当年他在清溪村也过过苦日子，知道吃一口好的对于那些贫民之家的吸引力。

方县令颇为意动，“姚夫子这主意不错啊。”

齐夫子捋了捋胡须，“工钱多多少少得给一点，都水台的大人还在，咱们不好太过节约。”

方县令无奈地颔首，“好吧，那君寿你安排下去，等天气好了，咱们抢抢时间，早点完工，早点把都水台的人送走，我脸上也光彩。”

姚韫真听着窗外滴答的雨声，暗自祈祷这场连绵的雨早日停歇。

众人散会后，方君寿私下找上了姚韫真。

“我见你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是还在为河道伤神？”

姚韫真揉了揉眉心，“不光为着河道，还有连日的阴雨。君寿，我闲来无事看了看往年的记载，并不似今年一般多雨。总担心……”

“水患？你在想堤坝的事么？都水台的官员在，倘若趁此机会，引他去堤坝处，不失为一种办法。”方君寿若有所思。

姚韫真很久没有见到和她一样“孝顺”的人了，方君寿算一个。

“罢了，眼下就算让都水台的人知道，县里的重头戏还是河道疏浚，堤坝一时拨不出人手来修缮。我们等河道的工事结束了，再来考虑堤坝好了。希望一切是我多思多虑。”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众人的期待中，雨到底是停了。

方君寿此前已经招募了增加的人手，只待雨一停，就立刻让他们跟着前面熟练工事的人去干活了。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六月末险之又险地完成了工事。

解决掉一桩心头大患，又出了一个政绩，方县令狠狠松了一口气，热热闹闹地集合百姓，将满意的都水台官员送走。

姚韫真也跟着松了口气，她预想中的水患没有来，那堤坝的事情，可以徐徐图之，不必急于一时。

话虽如此，姚韫真还是打算根据可能出现的水患、旱灾等天灾做一番预案，权当做未来的高升礼物，送给方县令一家好了。

方县令若不能留在京中，就要外放到各地，有备无患。方君寿未来定然要科举入仕，说不定能派得上用场。

姚士弘早溜达去膳馆吃饭了，姚韫真忙里抽空，趁着午饭前的一小段空档，写了写水灾的预案。

轻捷的脚步声响起，食盒放到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

姚韫真头也没抬，“多谢了，我还有事情没办完，稍后再吃。”

往常她要晚点吃，赵建柏和杜淮不会多说，只会轻手轻脚离开。

姚韫真专心埋头写着预案，没注意到这回离开的脚步声并未响起。

一声清浅的叹息落到她耳际。

“韫真，何须如此宵衣旰食？近来衙门没有什么大事，别饿着，先来用饭吧。”

姚韫真猛然抬起头，惊讶道：“君寿，怎么是你来送饭？”

她扫了一眼室内，除了方君寿外，不见任何人影。

方君寿坐到了饭菜边，拍拍桌子，嘴上打趣了一句，“我为何不能送？难不成经我手的饭菜有毒？方才我来寻你，恰好遇见了杜捕快，就顺手替他把食盒拿来了。快来，吃饭乃天下第一等要事，莫继续耽搁了。”

姚韫真恰好写完了一条，见他如此好言相劝，便也放下笔，坐到桌边，“你来寻我有什么事？”

方君寿歪了歪头，以手支颐，“你先吃，不急。扰人吃饭，非君子所为。”

君子的行为规范详细到这个程度吗？幸好她不是，也不想当君子。

姚韫真没有磨磨唧唧，拿起筷子迅速地解决了午饭。

“吃完了，说吧，什么事儿？”

方君寿微微蹙眉，“怎么吃得如此之快？倒是我的错了，早知道就不来打扰你。”

姚韫真摸了摸下巴，“我一向吃得很快，习惯了，跟你没关系。”

“原来如此，韫真，莫怪我啰嗦，还是细嚼慢咽更好，于脾胃有益。”方君寿叮嘱了一句，随即就把话题转回正事，“我来是为了和你商议堤坝之事。”

姚韫真精神振奋了一点，扬眉问道：“县令大人口风松动了？”

“不错，经过河道疏浚后，我爹的信心大增，我劝他早早开工，如此在任期满前说不定可以完成修缮……他听得心动，想来再多劝几句，他就会松口了。”

姚韫真眸中掠过一丝喜色，“好，那我们就多在他耳朵边吹吹风，叫他快点下定决心。”

方君寿点点头，“嗯，你刚刚在写水灾的应急之策？怎么忽然想起来写这个？”

“不止水灾，我还打算把书里见过的旱灾、蝗灾等天灾的应急措施都整理出来，交给大人，未来说不定有能用到的地方。你以后兴许也要当一地父母官，我身无长物，就以这些策略作为临别礼物吧。”

或许是刚刚吃得撑了，姚韫真觉着胃里有点酸酸涨涨的，她站起身来消消食，顺带把窗户打开了。

清凉的风从窗外钻进室内，盘旋在两人的身边，拂起了他们的发丝。

方君寿沉吟片刻，“韫真，我……”

“嗒”

一滴水珠从天而降，将地面打湿，紧接着，两滴、三滴、四滴，雨水以摧枯拉朽的气势自上而下砸来，窗沿瞬间湿透。

姚韫真连忙把两边的窗户合上，避免风雨再灌入室内。

方君寿的话没能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打断了。

暴雨连下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