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父子之间 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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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你对得起我那死去的母亲，对得起你这亲生的儿子吗？

说真的，要不是这些年来，每当关键时刻，比如上大学、毕业分配工作，象今天这样的“营救”（他认为这是一种营救），他还能够履行一点父亲的责任。戴正光真不相信自己是戴树豪亲生的。

戴正光狠狠地盯了父亲一眼。

没想到戴树豪也在盯着他，两人的眼光碰到一起的时候，戴树豪说了一句：

“怎么，还不服气？不服气回屋里说去。”

戴树豪的家是一座三层高的别墅，周围是铁栅栏，绿化带隔着，门口有花园、游泳池、网球场。

戴正光知道这是一个多月前父亲才装修搬进来的一处新居，但自己却从来没有进去过。

戴正光是跟着余妙和戴树豪的身后走进别墅大门的。置身其中，他才知道了什么叫有钱人，才肯定了自己的父亲这些年确实是发了。

戴树豪忽然回过头来说：“怎么样，小子？回来住这里不会委屈你吧？”

戴正光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余妙。

余妙很自然地笑笑：“我不住这里。吃完饭就走。”

“我也不常住这里，以后多数时间就你一个人，要是住不惯，再换个地方？”戴树豪接着余妙的话，若无其事地说。

狡兔三窟。谁知道戴树豪还有几处房产。

“那我就呆一段时间吧。”戴正光像是第一次这么爽快地服从了父亲，“我也想静静几天。”

“那好，我们就先吃饭。”

保姆把饭端上来，戴正光发现饭菜其实很简单，这让他感到有点儿意外。一个人一碗白米饭，面前只有四菜一汤。一碗小葱拌豆腐，一盘蒜苗木耳炒肉丝，再有一盘就是炒南瓜了。至于那碗汤更是清水寡肉，只见清清绿绿枸杞叶上，漂着几丝鸡蛋花花。这与前几年家里常吃的大鱼大肉形成鲜明的对比，父亲的饮食已做了很大的改变。他是听说过：现在时代不同，没钱人整天买肉吃，有钱人却开始吃素，讲究营养返璞归真了。但当这个现实出现在自己的家中、自己的面前时，他还是不由得感慨万千。当他看到对面坐着的余妙，只是动了几筷子鱼、舀了两三勺南瓜，吃了小半碗饭时，他更是有些膛目，他真担心她会随时因为营养不良而倒下。

他不管，他埋头大吃。当他也放下碗筷的时候，余妙轻声对戴正光说：“你爸爸在书房里等你，他想单独和你谈谈。”

戴正光对于余妙这种反客为主的作派很感不舒服，但还是轻声问：“书房在哪里呀？”

余妙用手指指上边说：“你爸爸的书房在二楼，我不陪你了，你上去就看到了。”

戴正光走上二楼，果然发现书房的门开着，父亲正在等着自己。他走进去，觉得这书房很大，足足有五十多平方。环顾四周，感到自己正置身在一个书的海洋中。除了窗和门之外，四壁全是顶天立地的书柜，书柜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书房的中央有一只很大的写字台，写字台前摆放着藤条儿的沙发和茶几。整个书房既宽阔又不俗。戴正光想，父亲是把部分赚来的钱换成知识存到这里了。一贯对父亲忤逆的他，此刻的心态似乎又平和了许多。他见父亲已经坐在沙发里抽着烟等他，就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坐下来。

“还抽烟吧？”戴树豪指着茶几上放着的几种香烟说，想抽什么自己拿。

“我抽烟，但没有瘾。”戴正光拿起芙蓉王抽出一根正要点火。

“可抽可不抽就不要抽嘛。”

戴树豪说这话并没有制止儿子抽烟的意思，但戴正光听起来怎么就觉得别扭。他把拿起的烟又放了回去。

“怎么又不抽啦？”

“你……”戴正光本来是想顶父亲一句“你不是不让我抽吗？”但只说了一个“你”字就不往下说了。

戴树豪说：“我是说，你要没有烟瘾就不要抽。”他边说边径自丝丝地吸着。

戴正光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今天不管老爷子说什么都不同他顶嘴。便有点讨好似地说：

“爸，你的烟瘾还那么大吗？”

戴树豪说：“还是一天一包，50年不变。不过牌子变了。50年代大生产、60年代红金叶、70年代大前门、那是经济条件所决定。到了80年代经济上没问题了，又还想摆点排场，于是那种牌子新，那种牌子贵就抽那一种。到后来就只抽大中华，还得软壳的，一包63块。因为它最贵，抽着还能表现点爱国精神。到了90年代以后，才懂得要从实际出发，就只抽扁三五，因为这烟抽着没痰。”

“其实呀，你不如把它戒了。”

“戒了，你说得那么简单呀？”戴树豪难得的笑了，“我有一个朋友想戒烟戒酒，去请教一位老中医。老中医就说戒烟戒酒多费事，你最好是不活了。我的老朋友一听就呆了，不明白老中医为什么这么说。老中医笑着说，你想嘛，一个男人想喝酒又不敢喝，想抽烟又不敢抽，那你活着还有什么好处？不活了最好。”

“说得好。”戴正光也让父亲逗笑了，“老中医不是在讲烟，其实他是在讲人生。”

“对了。”戴树豪竟用手拍了一下戴正光的肩膀，表示着他的夸赞。他继续说，“所以，我虽然快满60岁了，我就是不戒烟。你想，人一辈子如果已经习惯了抽烟喝酒了，这烟酒就成了他身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猛然一下子戒掉，身体内部失去平衡，那才会发病哩。我有个老朋友，是个部队首长，他13岁参军打仗，就开始抽旱烟，抽了几十年，身体一直很好，前年他从副军职上下来，把烟给戒了，一戒毛病就来了，又咳嗽又流鼻涕，不久就走了。”戴树豪像是忽然想起地叫了起来，“嗬，对了！他有个女儿，还跟你同学过三年多呢，前年我去参加他爸的追悼会，她还问起过你哩！”

“啊！”戴正光很是激动，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装得很随便地问，“你说的这个伯伯姓什么呀？我怎么好象不认识？”

“你能认识？你算老几呀？”戴树豪说，“他姓周呀，文化革命那时他到我们学校里‘支左’，已经是营级干部了，那时候我们就成了朋友。可你，连你妈也还不知道你在哪里咧。后来江都建市，我到了市教育局，他回部队都当到师职了，还来找我。说他有个和你一般大的女孩，想进我们市的重点中学。他们部队驻札在我们市郊，这个忙也不难帮，我想了点办法，就帮她安进了你那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