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往舞阴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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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叔叔，”一个八九岁样子的孩子跑进屋来，一边小心地跨过高高的门槛儿，一边喊着：“咱家里已经收拾好了，我爹要我来问问，看您家里收拾得怎么样了。”说着走到正在收拾行囊的穆青云身边，踮起脚看他包袱里的东西。

穆青云见是同村猎户兄弟家的儿子来了，摸了一下他的头，继续收拾着说：“易安呐，叔家也马上就好了，你去跟你爹说，一会儿穆叔叔收拾好了，就带着行李去你家，那咱们就直接一起上路了啊！”

穆青云一边认真地收拾着，一边同章易安讲话。小章易安也一边认真地在屋子里转悠着，一边听他穆叔讲话。转悠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章易安故意奶声奶气地问道：“穆叔叔，怎么就没看见穆雪姐姐呢？呵呵呵，好奇怪啊。”

“哦，她和你婶婶在后屋收拾着呢！”穆青云似乎早就知道这小子的心思，抬眼瞟了这机灵的小子一眼，狡黠一笑，将自己行医多年做的总结批注书放入包袱中，打了个结，笑着说道：“易安呐，要不你先回去跟你爹回个话吧。”

“哦，好吧。”章易安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通往后屋的过道，灵魂出窍似的回复了一句。转身离开的时候，又突然像灵魂回来了一样，一边跑一边喊：“穆叔叔你们要快点来啊！”一溜烟消失在了穆家的院子里，只留下他爽朗的回音。

章易安走后，一年轻女子从后院走出，柔声问道：“刚刚是易安来了吗？”

穆青云过去，拉过她的手，答道：“嗯。伯雄兄让他来，看看咱们收拾得怎么样了。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现在宛城战事吃紧，涅阳也不安全了。大人们都紧张着当是逃命，娃娃们却当是出门好玩一般。”

穆青云将自家院子又看了一遍：“群儿，咱这一走，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几时才能回来。”

兰群挽着丈夫的臂膀道：“夫君也不必太过忧心，打仗这事，也不是咱小家小户能左右的事情，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在哪里生活都一样。况且新莽政权不得人心，已非一日之事，我看刘演刘秀兄弟前面数战告捷，光复汉室天下，还是指日可待的。”

“没想到兰群夫人虽只是一介乡野医者之妻，竟有此般军事见地，实在可敬可钦呐！”，说着便拱手弯腰给兰群作了个揖。

兰群嗔笑道：“你取笑我！”，说着便举起玉手要打。

穆青云连连讨饶：“我错了，我错了，伯雄兄还等着咱们呢。”说罢，跑向后屋。

兰群整理整理衣袖，也随着去了后屋。

过了晌午，穆青云带着夫人兰群、女儿穆雪，来到了章伯雄家门口。要不怎么说章易安这小子机灵呢，“大部队”才刚到门口，他就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回头朝屋里喊：“爹，穆叔叔他们来了！”

又跑到穆青云面前客客气气道：“穆叔穆婶来啦，里面请，里边请，我爹娘都等着呢。”活像一个小大人。

穆青云摸摸他的头，说了个“好”，就进屋了，兰群也跟着进了屋。

小易安见到穆雪，眉开眼笑凑过去问：“雪儿姐姐，你这包袱重不重？”

“有点。但是爹说以后不知道还回不回来，所以我要把这些都带上。”小穆雪回答道。

章易安一脸认真，道：“没关系，我最近跟我爹出去打猎，又壮了不少，要是在路上你背累了，我可以帮你背。”

穆雪点点头，道：“嗯，行。”

听到章易安说起打猎的事，穆雪来了兴趣，问道：“易安，你们下次出去打猎，能让章伯伯带上我吗？”。

“当然可以啊！”，章易安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那语气，像是平常都是他带着他爹去打猎一样。

为了给穆雪吃颗定心丸，易安接着说：“雪儿姐姐，你可是我爹的得意门生，他说你的箭法比我的还要好呢。所以啊，你放心，我爹一定会答应带你去的。”

听到章易安这样说，穆雪确实挺开心的，“易安我送你个东西。”说着，取下腰间的一块石头递给易安。易安伸手去接，随口问道：“这是个什么？”

小穆雪解释道：“这是花蕊石，我爹出去采药的时候捡到的，爹说这个主金疮止血，泻肝行淤血，敛肺生皮肉。我看它的花纹也清秀，就磨圆了些，同这红绳结配于一起，送给你做装饰，万一打猎受伤了，也可以用它。”

章易安接过这礼物，左看右看，不住赞叹：“我滴麻姑娘娘呐，雪儿姐你可真厉害，你知道的真多，手还这么巧，你爹的医术，我爹的箭法，都被你学了去，你这要是个男儿，那准要夺了王莽的皇位去。”

“瞎说什么呢，”穆雪赶紧用小手捂住易安的嘴，“我爹说了，虽然我们只是小门小户的，没谁来特意监视，但说话还是要注意点。”

“穆雪姐姐，”易安歪着头，一脸撒娇地凑近穆雪，“你说的话，我都听。你说好……不……”。

“易安！”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从易安身后传来，“你自己的东西都带好了没，走啦！”。沉浸在和穆雪姐姐聊天中的小易安，差点没吓掉魂，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那句“好不好”的尾音也颤了颤。

“哎呀，早就收好了，都等您半天了。”易安不耐烦地回答着父亲，心里想着“我滴麻姑娘娘呐，真是丢死人了。”

“这孩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母亲陈萍轻轻推了一下易安。易安还生着小闷气，小穆雪走到母亲兰群身边，和母亲看着小易安，捂着嘴偷偷笑。

“伯雄兄，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路吧，天黑之前还能有客栈落脚。”，穆青云提议。

“嗯。”章伯雄沉闷地答应了一声。

章家一家三口与穆家一家三口，每个人身上都背上了包袱。一起走到大门口，大家都不禁回头，又将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小屋小院子看了一遍，左边的水缸，两边的桃树柿子树，屋檐上挂的干玉米……右边墙上曾经挂的弓箭和兽皮，藏进了后屋地窖，空荡荡的墙，又添了几分伤感。

两家人出了大门，章伯雄将大门锁上，身后的兰群、陈萍两位年轻的夫人，互相搀扶着抹了抹泪水。穆雪扯扯母亲的衣袖，兰群蹲下，摸了摸小穆雪的脸。易安也安慰母亲道：“娘，您别难过，咱还会回来的。”

宛城战事吃紧，涅阳、小长安聚这一带都不安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些消息。只有一些年事已高的老人家，舍不得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也实在禁不住长途奔波，才留了下来。凡是能跑路的，都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撤离。所以路上也乱哄哄，都是逃命的村民们。有往西边去博山的，有往西南边去乐城的……穆青云一行人的目的地，是舞阴，那里有穆青云的远房表亲，去了能有落脚地，安顿下来再做打算，孩子们也少吃点苦。

只是从涅阳到舞阴，自西向东，要经过小长安聚。刘演刘秀兄弟的部队是从棘阳来的，他们要去打宛城，从南至北，也要经过小长安聚，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