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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三章 穹月沉浮
沉默许久,张真人忽然沉沉发问。
老僧的眼睛缓缓从那一团乌云上移开,垂目低首,合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道:“好重的妖气与阴气……魔道中有人拥有如此力量,将来必为人间之祸。
张道友,合老衲的‘般若之心’与你的‘玉篆天书’,方可与其一战啊……”
“只怕合你我之力也未必能压制住那人……”张真人的脸色却仍然凝重,不顾身边的弟子一脸不服的又在跃跃欲试,他叹息了一声,看着方才听雪楼主离去的方向,低声道,“大师,你如何看萧施主?”
“人中之龙。”
想也不想,明镜大师回答,“虽非我道中人,然而灵慧深种,行事有气吞河山之风。
中原武林若要统一,非其不可。”
“非我道中人?”
忽然,张真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缓缓摇头,“未必,未必。”
木楼外,被烨火与迦若方才那一场斗法所惊动,在钟木华带领下,听雪楼弟子已经纷纷从房中出来,询问何事。
然而,空荡荡一片的地上没有丝毫打斗过的痕迹。
靖姑娘脸色沉寂,负手握剑,抬头看着天心的明月,目光变幻莫测。
朱衣的烨火伏在地上,小臂上的伤处血流如注,似乎被什么尖细的利器刺伤了手臂。
方才片刻之间月亮明晦不定、天地风起云涌,听雪楼弟子无不被剧烈的雷声和刺眼的电光从睡梦中惊醒——然而出门一看,外面却好好的月华如水。
见了这种反常的景象,又想起进入拜月教地界以来一直遇到的层出不穷的怪异事情,所有的听雪楼弟子心中俱是忐忑不已。
“靖姑娘,有什么事情?”
钟木华一边吩咐属下去观测周围有何异象,一边走上前去恭谨的询问。
阿靖没有回答,微微侧头、看了看这个听雪楼的老下属——
钟木华已经年近六十了,鬓边已经有了花白的头发,青筋突起双手上伤痕无数……这个老人,见了这些怪力乱神的诡秘景象、也一定像普通弟子那样心下疑虑——然而,侍奉过听雪楼两代楼主、忠心老成的他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退却的神色。
江湖人,本来就该有随处青山可埋骨的觉悟。
就如她,虽然入江湖至今罕有敌手,但是也作好了随时遇到比自己更强者的准备——到时候,尽管取了她项上人头去便是。
对于这个尘世,她是来去无牵挂。
然而钟老他,却有个中年才得的女儿钟嘉绘——那个十五岁的、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
在楼中时,虽然畏惧她的冷漠寡言,但是仍然“靖姐姐”“靖姐姐”的叫得欢。
那个孩子十五岁了,生长听雪楼这样的武林世家,却居然丝毫不懂江湖上的事情。
“我女儿?
嘿嘿,你们都不用想咯!——这丫头将来是要嫁个好人家,乖乖地作人家老婆,我可不希望她和我一样过一辈子刀头舔血的日子。”
在前往苗疆的路上,有一次,她无意听到那一群听雪楼子弟们围着钟木华调笑,说起他的女儿,老人就这样呵呵笑着回答。
“等我过了七十大寿,就金盆洗手告别江湖,好好回去侍弄几亩地、抱我的胖孙子去!”
说起将来的打算,钟老的脸上有平静的笑意。
当时坐在远处的她听了,心中忽然有说不出的沉郁。
攻打拜月教是如何艰难残酷的任务,恐怕只有她与萧忆情心中最清楚——这些没有见识过术法的武林人,或许还不能懂得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东西!
以武学对抗术法,在某种程度上说无异于以卵击石——武功到了一定的程度,是足以和术法分庭抗礼,然而对于大部分普通的武林人士来说,与术士对抗,却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更何况,在看过迦若那样的术法后,她自问就算她自己,这一战后能否活着回去也是未知——而这一次和她一起来到滇南的听雪楼人马,又有多少能回到洛阳?
在洛阳,将来又要流下多少孤儿寡母的泪水?
——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尽力劝楼主退兵。
“靖姑娘?”
过了半天不见女领主回答,钟木华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她,关切地问,“靖姑娘,你受伤了么?”
“哦……我没事。”
阿靖这才收回了神思,回答,目光再度落在钟木华鬓角的白发上,心下沉郁之意更深,轻轻叹了口气,吩咐,“烨火姑娘受伤了,扶她回房中敷药罢。”
钟木华领命退下,绯衣女子复又怔怔抬头看着月空,沉吟不语,右手轻轻回过来,抚摩着颈中的紫檀木牌,目光变幻着。
他没有说错——她一直保留着这个他亲手给她做的护身符……虽然在武林中,推崇力量的她从来不相信所谓的运气。
然而十年的风雨江湖路,她一直保留着它——就如他也还戴着那个她小时候送给他的石头指环一样。
他们,都将彼此一直珍而重之地藏在了心底。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各自忙碌着——听说了萧楼主不日将亲自来到苗疆,所有的楼中子弟的情绪都为之一振,不复前几日的忐忑。
阿靖微微苦笑了一下:果然,只有他、才是听雪楼的灵魂罢?
即使自己的生命都如同风中之烛、但是这个病弱的年轻人却仍然是所有人目光凝聚的焦点。
他甚至不用作什么、只要他来到了苗疆——仅仅这个消息,就足以当上几万雄兵。
只是千里奔波,到的又是湿瘴遍地的苗疆——他那样的身子骨不知道是否熬得住?
不知道为何,从深心里看来,她居然也是期盼着楼主早日来到滇南……从来不认输的她,近几日也感到了内外交困,竟然有些支撑不住的感觉。
独自伫立在冷月下,绯衣女子呆呆的看着苍穹,看着那皎洁的月轮在云中载沉载浮的荡漾,她唇边忽然也漾起了复杂的笑意。
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或许,在高天上沉浮了千亿年的冷月看来,即使他们、即使听雪楼、即使整个人世,一切也不过是渺小的、转瞬即逝的刹那幻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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