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1/1)

首发：~第109章 第 109 章

春日融融, 一个穿着浅粉色百蝶穿花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正在花园里面奔跑，看她微黑的肤色就知道, 这位不是什么淑女，就是个野丫头。

但是这个小丫头分明出身不凡, 她在前面跑，后面一群侍女提着裙子跟在后面追, 其实也就是在哄她玩，而另一边的一张竹塌上，一个三头身的小婴儿，正在竹塌上爬着, 爬到竹塌中间，抓着堆放在那里被打磨得棱角圆润，色彩鲜艳的一块积木，就忍不住往嘴里送，嘴角有口水流了下来，旁边的侍女连忙用细棉布的帕子帮他将口水擦去, 又很是熟练地拿出一块手指饼干塞到小婴儿手里, 顿时，这小东西也不乱爬乱咬了，抓着饼干就往嘴里送, 用他那才长出来的小米粒一样的小牙在饼干上啃着。

小女孩这会儿又风一样的跑了回来，也一屁股坐在软塌上, 也找侍女拿了一块饼干送到自个嘴里, 然后就开始嘲笑自己的弟弟：“一个劲地流口水, 羞不羞啊！”

小婴儿可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 看着姐姐也在吃饼干, 他顿时也兴奋起来，将手里被口水泡得黏糊糊的饼干从嘴里拿出来，就往小女孩手里送，小女孩倒也不嫌弃，直接一口吃了，又拿了一根给他。

“两个小家伙倒是挺和睦！”杨瑶跟李悦并肩而来，远远看着花园里面发生的事情，不由露出了笑容。

此事已经是上元元年，高句丽前两年彻底灭亡了，这次倒不完全是李绩的功劳，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李悦的国。辽东半岛上三个国家，新罗一直以来是一门心思想要投靠大唐的，百济嘛，属于反复横跳派，高句丽就属于顽固不化派，之前三国都参与了捕鲸事业，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靠着廉价的劳动力浑水摸鱼，赚了不少，但是真正赚到钱的是顶层的那一小撮权贵，底层没沾到什么便宜。像是闽越这边，便是最底层的劳工也能够吃上边角料，而在那边，做事的人大概也只有用手指头沾点油水蹭蹭的份。因为来自于大唐的丰富的商品打开了上层权贵的眼界。精美的瓷器，买！晶莹剔透的琉璃器，买！柔软贴身的棉布，买！香甜可口的罐头，买！……总之，权贵赚再多的钱也不够花，另外就是，他们眼热大唐军队的装备，因此，偷偷摸摸高价购买各种军械，企图以此跟大唐对抗。

但是，很快他们的经济就出现了问题，那边是典型的农业国家，来自于大唐的便宜的粮食摧毁了他们的农业，原本辽东就非常苦寒，一年只能种一季粮食，而且粮食产量还不高，下面百姓辛辛苦苦一年，也弄不到多少粮食，结果大唐那边的粮食用船装着卖过来，比起他们自个辛苦种地，便宜得简直跟白给差不多。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觉得粮食一便宜，大家就都能吃饱肚子了！实际上，底层的百姓手里头一个大子也没有，他们根本不会花钱买粮食吃。他们甚至需要在每年收获之后，交了税，交了租，再卖掉一部分的粮食，然后换取一定的生活物资。结果他们一下子就发现，按照他们的律法，他们每年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交税的。这年头也没什么粮食保护价，上层只管收租收税，他们才不管百姓能不能生活呢，最好将百姓都变成他们的佃户奴仆，才趁了他们的心意。至于捕鲸赚来的钱，那就更别提了，李悦懒得跟他们竞争，但是，其他那些来自于大唐的捕鲸船队可没这个想法，他们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付胆敢在他们碗里抢食的高句丽人，倭人什么的，可一点也不心软。仗着自个的船比较高大，实力更强，他们甚至会直接撞翻对方的小船，将对方捕杀的鲸鱼抢过来。高句丽的确反抗过，但是，最后的结果也很悲剧，如今没有火炮，但是船上为了捕鲸安装了那种巨弩，另外，那些商人为了防范海盗什么的，还装上了投石机。投石机用的可不是石头，而是装满了火油的罐子，之前直接摧毁了高句丽的一个港口，光是停在港口的船就烧掉了一大片。这些人是典型的畏威而不怀德，吃了这样的亏之后，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捕鲸的规模一下子小了许多，只能偷偷摸摸干，生怕撞上了大唐的船队。他们这会儿就非常怀念闽越的捕鲸船队了，虽然他们效率高，似乎是抢了他们的生计，但是他们脾气好，根本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百姓种地不光填不饱肚子，还倒欠钱，这边又不像是大唐，如今工商业也开始蓬勃发展，捕鲸如今也变成了一个不稳当的行当，自然他们就不得不逃亡，而来自于中原的商人趁机许下各种承诺，让他们签下一份份的文书，然后直接打包带回中原。而在中原做劳工，可比在高句丽做平民强多了，因为干的都是力气活，上面要追求效率，也舍得给他们吃穿，然后从中挑取一些回去现身说法，顿时又引得更多的平民抛弃家园土地逃亡中原。

官府发现不对劲，自然想要阻拦，甚至定下了严格的针对逃户的律法，但是大家都快被逼得活不下去了，谁还管这些啊，卖地卖身给本地的贵人做奴仆也是奴仆，去大唐做奴仆也是奴仆。给本地的贵人做奴仆朝不保夕，而给大唐的贵人做奴仆，起码能吃饱穿暖，有这个对比，那么背井离乡就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以至于等到大唐攻打高句丽的时候，那边已经是民心尽失，底层的百姓在听说了大唐的富裕生活之后，恨不得哭着喊着加入大唐的怀抱，而高句丽那边的确是通过各种渠道购买了不少来自于大唐的军械，但是，大唐的军械早就实现了流水线生产，很多都是非常精密的，一旦损坏，放在大唐自然可以更换相应的零件，而高句丽可没这个本事。另外就是，想要让士卒拥有足够的战斗力，也是需要大量的投入的。别的不说，大唐打造重甲骑兵和重步兵，每年花费了大量的钱财采购鲸鱼肉还有鸡鸭禽蛋之类的，要不然根本支撑不起那样强度的训练。而高句丽呢，他们也捕鲸，大头却是卖给大唐用来换钱换物资了，自个保留的其实很少，没有足够的蛋白质和脂肪的摄入，大唐的军队起码能做到两日一练，他们能七日一练就不错了，打起来的时候，沉重的盔甲不仅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安全感，反而成为了拖累，跑都跑不快。这种盔甲在面对刀箭的时候，的确很有效，但是，你能防得住刀箭，难道还能抵御强大动能的冲击不成，甚至，因为身上沉重的盔甲，他们遭遇了更重的伤害。

攻下高句丽之后，李治也没有客气，直接设置了安东都护府，然后就开始对辽东进行开发。辽东的自然资源也是非常丰富的，别的不说，这里的森林资源就很让人眼馋了。闽越为什么造船业越来越发达，因为闽越多山，山里头成了气候的木材也不少，闽越出海不远的地方就是夷州，那里同样有着丰富的森林资源，二战那会儿，倭国的航母许多用的还是夷州岛上的巨木做龙骨呢，可见那里的木料如何！总之，闽越是真的不缺用来造船的木头，但是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

像是胶州那边，那里春秋战国的时候就开始造船了，一直以来，那里都属于开发比较成熟的地方，以前也没人用煤，大家不管是烧火，开荒，还是造船、盖房都要用木头，在这样的情况下，那边哪有多少成气候的木料可以用来造船呢！而向益州那边采购，还不如找闽越采购呢！像是闽越这边，每年光是卖木头就能挣不少钱。但是，大家都不甘心什么钱都被闽越挣了去，如今辽东那边能伐木，自然是再好不过！

既然开发辽东有赚头，那么，朝廷自然是不会愿意再让高句丽死灰复燃的，国家的事情其实就是这样，就像是当年老毛子觉得阿拉斯加是个穷地方，直接拿来卖，结果叫米国人占了便宜一样，中原王朝其实也是一样的，之所以周边那些小国没有真正纳入到朝廷的统治之中，除了大怂之外，其他其实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因为不划算。名头好听有什么用，朝廷不光挣不到钱，还得年年往里面搭，这就很坑爹了！这年头的朝廷收入其实是没什么定数的，每年平白多出一笔不必要的开支，自然也肉疼。像是大怂，当年为什么会偏安临安，多次北伐都没能成事，一方面是官场，另一方面还是钱的问题，这个时代，没多少人有多少家国意识，一打仗就要多征税，也就是说，要拿南人的钱去打北方，还得死上许多人命，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乐意呢！也就是到了后来，刀子都架到脖子上了，大家才肯出钱出力，要不然的话，大家是宁可苟安的。

如今大家都能从辽东赚到好处，因此，灭了高句丽之后，朝廷就开始瞄着新罗和百济了，新罗也就罢了，一向恭顺得很，李治若是肯松口，新罗女王都能给他暖被窝，百济嘛，就有些不好说。

李悦没在辽东占什么好处，钱是挣不完的，你什么地方的钱都想要挣，那你可就犯忌讳了，回头不被人惦记才怪！

李悦也没太大的野心，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才是真的，就不用惦记太远的地方了。武后如今已经被尊奉为天后，就差一点就能直接走上台前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治头风愈发严重起来，虽说找了孙思邈过来，但是这种慢性病，放在后世，一般也是无法根治的，只能就是吃药控制着，缓解一下症状也就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治是真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国事上，儿子年纪也不大，李弘前几年的时候因为萧淑妃所出的两个公主的事情跟武后起了龃龉，武后从此对这个儿子就不复从前那般亲近了。李治其实挺喜欢李弘，但是李弘心肠这般软，也让李治觉得有些纳罕，毕竟，自个和武后都不是什么善心人，怎么就生了个近乎有些烂好人的儿子呢！李治对于那两个女儿是没多少感情的，说白了，这代表了他薄情寡义的过去，如今被李弘翻出来，又将罪过归咎于武后，李治呢，自然也是顺水推舟，找了两个门第还凑活的贵族子弟将人嫁了过去。

不过，李弘近几年身体也不算好，李治给他娶了太子妃，娶的也是杨家的女儿，但是至今为止，太子妃也没能给李弘生下一儿半女，虽说李弘还年轻，但是他近些年来，时不时都要病上一场，以至于李治都担心李弘要死在自己前面。

李弘既然体弱多病，自然是不能在朝政上多上心了，而有太子在朝的情况下，也不能让其他皇子随便掺和，以免勾起对方的野心，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治自然不得不让武后主持朝政，比起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还是枕边人更可靠一些。何况李治一直以来还能掌控大局，像是如今朝堂上的几个武将，都是李治的人，武后想要翻天，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为了制衡武后，李治甚至还开始重用几个出身世家旁支的官员了。

如今的情况，对于武后来说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事，皇帝和太子都多病，难以执政，而另外几个儿子呢，李贤倒是有了几个拥趸，不过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李显和李旦一方面年纪小一些，另一方面，他们接受的教育也不一样，暂时还没生得出什么野心。因此，武后巴不得李弘一直这么病恹恹的，自己好能一直掌控朝政。

而对于闽越那边，武后自然也是关注的，之前杨瑶没有生下儿子，武后还真是考虑过再给李悦安排一个侧妃，好在还没来得及施行，杨瑶就生了。武后也没想过，李悦居然是个痴情种子，除了杨瑶之外，就没沾染过二色，不过这般也好，毕竟杨家如今算是站在武后这边的，真要是再给李悦安排一个侧妃，没得叫杨瑶跟自家离心。

李悦虽说远在千里之外，却也一直在关注长安的情况，他这些年远离中枢，跟宗室还有那些贵戚之间却一直保持着比较平常的生意上的往来，又有杨家这个岳家，所以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他虽说不知道具体的历史事件，但是看如今的情势就知道，距离武后独掌大权也不远了。想着自己所知道的武后的那些所作所为，李悦便对长安视若危途，只是，他去年的时候借口杨瑶有孕没有成行，今年确实必须要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