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二十章 春色无边
“沈璃。”他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我会和你在一起。”他说着,像发誓一样。“一直在一起。”
“所以,你别怕了。你不用那么害怕。”
沈璃伸手摸上行止的脸,倏地一笑:“真奇怪,为什么明明已经靠得这么近,抱得这么紧,而我却觉得……惶恐。”
“相信我。”行止在她颈边落下一吻,轻轻一吸,“沈璃,相信我。”
沈璃不知该怎么去相信他,她只能将心里的不安化为行动,埋下头,再次狠狠吻上行止的唇。什么都不想了,现在只做现在该做的事便好,别的,待清醒之后,再去收拾吧。
沈璃心道,反正已至如此地步,至少,得让其中一人开心一点不是?沈璃咬住他的耳朵,轻声道:“我没有关系。”
行止动作倏地一顿,他有些叹息:“你怎么还不懂。”他抬头咬住沈璃的下巴,语气微带谴责:“我是想让你……开心啊。”
他们都是那么想让对方……开心一点。
“行止,你不知道,我现在已经足够开心了。”她说,“行止,你不知道,我多想和你在一起。”
“那便在一起。”
“可是不行……”
她的喘息声如此凌乱,但言语却那么清晰又冰凉:“可是不行啊。”
沈璃疲惫不堪,闭上眼,渐渐睡熟。
待沈璃再醒过来时,视觉已恢复,她看了看四周,原来这里的石洞竟是这种模样。石洞之中,空气不会流动,那股暧昧至极的气息像是一直在两人周身盘绕一般,行止的衣服盖在两人身上,沈璃一笑,心想,这也算是同床共枕过了吧。
她坐起身来,探手去拽被行止压着的她的衣裳,但行止未动,任凭她拽了许久也未拽出来,沈璃眉头一皱,却听闭着眼的行止一声轻叹:“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叫我呢。”他睁开眼,双眸清澈,哪儿有初醒的模样。
沈璃一默,道:“现在醒了,将衣服给我吧。”
行止仍旧没动,只道:“四五个时辰后,你又该接受治疗了……”
沈璃听罢这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脸色一僵,是啊,四五个时辰后又该接受治疗!所以呢!他还打算再被她强一次吗?他想让他们俩就这样光着身子在这地方一直坐上四五个时辰吗!而且……现在这种情况……说这样暧昧的话,他的脸皮就不会火辣辣地烧起来吗!
沈璃静了许久,使了蛮劲将衣服从行止身下拖出。“到时候治便是。”
将行止的衣服扯开,沈璃大方地当着行止的面换上了自己的衣裳。可等她转过身时,却见本裸着的行止也已穿戴完毕,他轻轻一笑:“王爷以礼相待,行止自是不能唐突。”
沈璃点头,坐了下来,肃了面容:“今日一事,皆是我的过错,神君无须自责。”
见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行止愣了一会儿,倏尔摇头笑了:“第一,我没有自责;第二,你有什么过错?第三,沈璃,你是拿的什么强了我?最后……”行止忽然起身,一瞬便蹿到沈璃跟前,他单膝跪地,俯身挑起沈璃的下巴,在沈璃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时,印上了她的唇,磨了片刻,才将她放开,他毫不躲闪沈璃呆怔的目光,笑中微带几分无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直都很清醒。”
沈璃像是僵住了一般,忘了做出回应。
半晌之后,她才猛地推了行止一把,行止未动,她却自己摔坐在地上。
沈璃掩唇,望着他:“你疯了。”
行止轻笑:“约莫是吧,从你‘葬身东海’那一刻起,我好似就不大正常了。”
“不行。”沈璃面容一肃,“不行!我可以疯,别人可以疯,甚至三界之人都可以癫狂,但是你不行。你系着他们的命,你不能疯。”
“那可怎么办?”行止道,“我已经踏入了万丈深渊,我挣扎了,也拒绝过,可最后,上天还是不曾放过我,沈璃,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璃沉默,行止看了她半晌,道:“若只是动情,未曾行逆天之事,便不会受天道反噬。沈璃,你若愿信我……”他一笑,“或说你若愿帮我,便与我在一起试试?天外天不受外界干扰,我们可以一直待在那里。”
沈璃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现在有那么多事尚未解决,苻生尚在,魔界便一直存在危险,而她的身世也逐渐变得扑朔迷离,天外天虽安稳,但安稳不是沈璃追求的生活状态,在这石洞里,她可以告诉自己只做沈璃,可以容忍自己一晌贪欢,可一旦出去,她便是碧苍王,在魔界有一个叫碧苍王府的家,她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将士。
就算行止够洒脱大胆,指天发誓地说他不会因私情而违逆天道,但沈璃却放不下责任。
而且,即便退一万步,他们当真去了天外天,行止身边有了她这么一个算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引他出事的女人,天界之人又如何能容忍一个随时可能会塌掉的天外天挂在他们头顶。
彼时,安静的天外天,只怕也安静不起来了吧。
行止沉默许久,随后笑道:“也罢,现在在这里谈什么都是假的,待出去之后再说吧。”
石洞里静默了很久,沈璃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先前一直忘了问,与我们一同掉下来的,不是还有苻生手下的一个黑衣人吗?他呢?”
行止一怔,摇头笑道:“沈璃,饶是我活了这么久,也只遇到了你这么一个女人,在情事之后能立马翻脸谈正事,当真半点也不含糊。”他这半是好笑半是无奈的调侃让沈璃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行止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收敛了笑,正了脸色:“那人在掉下来的时候便消失了。像是力气耗尽便灰飞烟灭了一般。”回想当时的情景,行止微微蹙起了眉头:“如此情景,难免让我想起一些往事。”
能够让行止蹙眉的往事,沈璃好奇地打量他。行止抬眼,目光与她相接,他眼底掩藏了一丝情绪,琢磨了一会儿,他道:“当初妖兽作乱于魔界之事,你应当是知晓的吧?”
千年前妖兽作乱于魔界,神行止撕出空间罅隙,将其尽数封印于其中,是为墟天渊封印,沈璃自是知道这段往事的。她静静点头。
行止微微一勾唇:“只怕你知道的并不完全。数千只妖兽出现于魔界,而它们却并非凭空而来,它们乃是上一任魔君六冥以禁术炼制而成。其时六冥不满天界无能,不甘屈居于天界之下,欲取天君之位而代之,然其调军队攻打天界的计划却遭朝中大臣极力反对,当时朝中大臣以‘天界对魔界虽无功但无过,若行兵,恐损魔界黎民’之由挡了回去。
“六冥心有不甘,私下炼制妖兽数千,意欲攻上天界,却因妖兽数量过多且力量强大,他无法掌控,从而使妖兽作乱于魔界,魔界无力抵御,传书至天界,天君才来寻我。这便有了之后封印妖兽之事。”
沈璃听得愣住,她想起与蝎尾狐的那一战,一只未曾完全恢复法力的妖兽便将她和魔界将士弄得如此狼狈,可见当时数千只妖兽的力量有多强大,而这么强大的力量,竟是被一人炼制出来的,那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他的可怕并非在于力量的强大,而在于他不满足的内心,不知节制地制造出妖兽,若无行止封印,他怕是会害尽苍生——包括他自己吧。
“当时初下魔界,我初次与妖兽对战,并不知它们是何物,战了三天三夜,才发现,它们极难被刀剑或法术杀死,而且即便将它们杀死,它们也只会化为一股黑气,被附近别的同伴吸食入腹,增强另一群妖兽的力量。”
若是如此……封印它们也确实是最快的方法。沈璃不由得感慨行止当时战术转得果决机灵,想到先前她还因此事而质疑行止,她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至此,你可有想到什么?”行止忽然问沈璃。沈璃一怔,这才将他刚才的话重新想了一遍,然后脸色倏地一白。“那些魔人和追来的这个黑衣人,皆有些类似妖兽?”
行止点头:“我们第一次在扬州与其相遇之时,他们或许尚未被做得完全,而这一次一次接触下来,倒是让人觉得,做出他们的人,技术见长啊。”
沈璃咬牙:“定是那苻生搞的鬼,只是他为何会知道当初炼制妖兽的方法?还有你的止水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行止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不擅心机,且容易忘记事情,要让你将这局想个通透明白,委实是难为你了。”
沈璃不满地眯起眼,行止一笑,像逗猫一样,他道:“首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依我看来,苻生其人未必知晓炼制妖兽的全部方法,否则,他已经可以直接炼出妖兽来,又何苦折腾出这些看起来还是个半成品的魔人。他应当是知道一部分炼制方法,而另一部分却因某些原因而无法知晓。我现在奇怪的是,他知晓的那一部分炼制方法从何得来,我记得六冥已被我斩于剑下,世上不该还有谁记得炼制之术……”
行止沉吟了一会儿,暂时抛开了这个疑惑:“而第二个问题和第三个问题或许可以并在一起回答,首先,他们所谓的‘止水术’在我看来不过是小孩玩的凝冰诀罢了。没有神力,如何操纵神术?另外,你可还记得以前我们遇见的睿王?”
“自是记得。”
“上次你也听见我与他转世的谈话了,他便是永堕轮回的神清夜,乃我挚友,止水术虽是我的法术,但我却教了一些给清夜,你可记得那一世,苻生也出现了?兴许是他设法窥探到了清夜关于神明的那些记忆,将这止水术学了个皮毛。”
沈璃恍然大悟:“现下想来,当初有许多事也许都是他暗自动了手脚,比如皇太子找上那时还是行云的你,再比如烧了你那小院,逼迫咱们投靠睿王,当初咱们在睿王府时,我感觉到了一股魔气……原来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