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47章 亦真亦假
“锅里还有,叔,我再给您添口。”陈小新满意的接过张仁旺的碗,她为自己的厨艺沾沾自喜,要知道平时精心做的鸡蛋肉丝面,丈夫许为善总会嫌弃太咸,下喉齁的慌。对着她一阵嘲讽数落,而此刻张校长的父母竟然狼吞虎咽的吃完一碗还要一碗。
她得意的晃动脑袋,肥胖的身躯由于激动在门框撞的轰响。她宝贝的握着碗不停往里面挑着面条。
张仁旺饱餐一顿后,来了精气神。太阳渐渐落出了,又迎来迷人的黄昏,他从墙角的木扫帚摘下一个细小的木签,往嘴里塞,一边剔牙一边眯着眼睛凝神静听,时而院墙外传来几声牛叫,时而传来几声鸡鸣,该是水牛归圈的时候了。
太阳渐渐西沉,蔚蓝的天空出现了―块粉色的绸缎,晚霞邀着云彩,有的像山峰,有的像奔马,有的像棉堆~鲜红、粉红、橙红,形态万千颜色各异。
解决了根本的饥饿问题,他开始觉得日子也不至于那么糟糕了。
原野静静地躲着,像一只只准备远行的骆驼,阳光给它们涂上一层金色。
一声咋呼的说话声传开,惊动了眼前的美景。
“姆妈!爹!这是怎么回事呀?!嫂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赵军的摩托车还没停稳,张美玲就嚷嚷着要下车。
“我在门口洗碗,接到陈师傅电话,一盆子碗都摔破了!可急死我了!”
她烫了一头时兴的卷发披散在肩膀,脸上依稀可见刚刚铺上去的水粉,和脖子上的黄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薄薄的嘴唇上涂着锃亮的玫红色唇釉。临时拉着穿上身的短袖和牛仔裤还算合身得体,她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皮鞋,一双大长腿干净利落的滑下车。
一下车一抬手,明晃晃的大金镯子格外惹眼。她着急的拧着眉头追问:“爹,你和姆妈从哪过来的?从老屋过来的吗?”
“我们去了趟中岭啊!去看老亲家,老爷子瘫痪了。”
“老爷子瘫痪了?瘫痪了不正缺人照顾吗?我嫂子那么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会这个时候寻短呢?不像她啊!”
“谁知道啊!上车说吧!”
“急什么!先把这面条吃了!赵军你下车啊,杵车上坐着干嘛?”张美玲望了眼丈夫赵军,没好气的嚷嚷。
赵军关掉摩托车上的车载音响,不情不愿的下了车,他递给老丈人一支烟:“爹,姆妈。”
“你今天没去做事?赵军?”
“没,秋天算淡季啊,死的人少,一般的小法事交给徒弟做。”
“嫂子自杀了?我听美玲说。”
“嗯,想不开,脑筋转不过来。”张仁旺放下碗,颤颤巍巍的站立起来,瘦弱的身子却揣着一个吃的饱胀的大肚子,肚子也不协调的晃动。
“走了啊!陈师傅。今天我和老头子都吃饱了!今天劳烦你了。”陈刘妹拍拍屁股的灰,起身准备离开,她肥胖的身子挪动着,像一只要下蛋的肥鸡,急的四处找窝。
“别客气,叔,婶子我也是瞎忙活,还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
“好吃的!很好吃!这面条味道可以开餐馆了!”
陈刘妹踮起脚往赵军好大的铃木王摩托车上够,怎么也够不上去,她自怨自艾的说:“哎!真吃多了!车都上不去了!”
陈小新听完又贴心的搀扶了一把。才把陈刘妹送上了摩托车。
不一会儿,赵军的摩托车就堆满了人,他不得已快坐到油缸上,车载音响上大声播放着“心在烧情在跳,我真的不愿去寻找。”这潮流、露骨又欢快的旋律,让张仁旺觉得如坐针毡。他只好靠咳嗽来消遣这不得已和女婿坐在一块的时光。陈刘妹瘪着嘴,一脸怒气。
张美玲看着父母耷拉着侧脸,大概也知道了不悦的缘由,她修长的手臂从后座的铁架子伸到前头,拍打着赵军的肩膀喊着:“赵军,你把音乐关了!吵死了!耳膜都快被你震破了!”
“这是最新的歌,你懂不懂潮流?放给爹和妈听听,放松一下心情嘛!”他歪着头,一边骑车一边吸烟。
“我不懂!你关掉!有病吧!嫂子都危在旦夕,你还有心情听歌。”
“这也能扯上关系?你懂不懂放松,张美玲?”
赵军不得已关掉音乐,摩托车后视镜里,张仁旺看着赵军,矮小的个头,像一只河豚胖鼓鼓的。脸上的横肉把一双好看的眼睛挤压的细小如豆粒。由于常年出入葬礼,导致他的眼神忧郁又充满了恐惧。一双削薄的嘴唇上稀疏的胡渣立着,一头平平的头发像被铲子铲过一样,如此整齐有条理。和他的人品大相径庭。
他不由得摇摇头,一个急刹车,让张仁旺不得不贴紧女婿,把女婿直接冲到了车头底下。
“哎呀!赵军你搞慢点!?”
“到底怎么搞嘛?张美玲!骑快了你也说,骑慢了你还说?烦不烦。”赵军扯扯了被撞疼的裤裆,恼羞不已。
张仁旺和妻子沉默不语,他们在心里默默嘀咕着:“这还得多久才到啊?”一阵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车子停到黄坛镇医院大门口。老两口嗖的一下滑下来,俩腿却不停的打颤。
“医生麻烦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叫万子圆的病人,在抢救室?”张美玲拉住一个护士问道。
“有,二楼最里面那间就是。你们上楼小声说话,最好别说话!人多挺吵的!”张美玲点点头带着张仁旺和陈刘妹往楼上走去。
二楼楼道里,张继国正带着一双儿女蹲在抢救室的门口,忧心忡忡。
“继国!怎么回事?子圆怎么会割腕啊?”母亲陈刘妹冲上前捶打着儿子的背。
“狗东西!是不是你打了她?”
“哎呀!不是!我没打她,是她娘屋那个妹妹,搞什么土地爷爷上身了。说她以后靠不住儿女,没有善终。她气不过寻死。”
“爱兰?爱兰平时闷不吭声,怎么还说这种话。”
“就老爷子瘫痪那天夜里,我去接她,摩托车坏在包家湾了。我们去找春发开麻木车,正好碰到爱兰那事。”
“哎!她连你们的生辰八字都知道。不知道是发了疯演的,还是着了魔道了!神乎其神!”
“爱兰她和子圆关系很好,子圆最疼这个妹妹。爱兰不会想要害亲姐姐。难怪子圆想不开,这孩子心里有苦说不出。”陈刘妹心疼的皱起了眉头。
“嗯,今天早上她在屋里又接了娘屋的电话,不知道电话里头说了什么,她想不通就割腕了。抢救室还在输血,只有许老师的血型是可以用的,多亏了他。”
“是不是陈师傅家的许老师?俩口子都是大好人,今天她给爹和姆妈煮了面条端了水喝,前前后后跑不少趟!”张美玲说道。
“爱兰是哪方的土地爷爷上身?”赵军来了兴致开始追问。常年做法超度法事,纵横阴阳两界,他对鬼神向来是相信的。
“听说是管镇上的土地爷爷,县里也管…”
“将军尊姓姓黄?”
“这个不知道。”
“尊姓姓黄,那就是真的。黄将军麾下只有五名弟子,看来爱兰是唯一的女徒弟。也算是有福分,可以保她一家平安无事。如果爱兰再伴将军十年,家里可以出状元郎。”
“赵军,你别跟着神神叨叨!吓着我哥!”张美玲凌厉的眼神望向丈夫,她不想丈夫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
“你懂什么?我的祖师爷就是黄将军的大弟子,只是我没这福气,一次将军没见过!”
“赵军,你还越说越带劲了,没看到爹和妈都操这心吗?你有事不能回去说?”张美玲叉着腰,恨不得用手捂住丈夫的嘴。
“等下子圆醒来,你们都别在她跟前言语这些,不管爱兰伴将军是真是假,这日子都要往下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张仁旺摆摆手打断了争执。
“你爹说的是,再苦也得过。听赵军这么一说,我心里有点怕的慌。子圆要是命不好,是不是会连累继国?”陈刘妹扶着板凳坐了下来。她的冷汗把衣服紧贴在脊背上,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心不知道为什么跳动个不停,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就像节奏越来越快的鼓点。两眼发直连连自语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妈!别跟着瞎操心!我嫂子命好!命不好能生下张磊这么好的孩子!虽然张洁是多余了点,但人也老实,好养活啊!”张美玲看了看侄子侄女,安慰起了母亲陈刘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