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患难与共(1/1)

首发：~第14章 患难与共

“燕子，谢谢你，谢谢你帮我！”

张洁细长的眼睛往外淌着泪，她密集的睫毛湿漉漉的低垂，眼睑快承载不住睫毛的重量，眼睛也睁不开了。

低矮的鼻子不停的抽动，鲜红的嘴唇上沾满了咸咸的汗水和泪水。

一双柳叶眉急促的往下耷拉着，她似乎还没有从恐惧中走出来。

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当这么多人的面被欺辱。在经历好朋友的诋毁和同学的霸凌后，她显得更胆小了。

“小张洁！你还好吗？你记住！这些人就怕我这种不怕死的！这是我妈妈教我的！她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燕子，我刚才好丢人，我感觉我在宿舍待不住了！”

熟悉的对白，只是说话的角色互换了。

“傻瓜！小张洁你看着我！”赵燕捧着张洁的脸，诚恳地说：“我拉着你的手打回去了！你已经赢了！她以后不敢欺负你！相信我！”

赵燕捏紧张洁的手，心疼从心底一阵阵蹿出来。

直到她意识到张洁的手被她捏的通红，她才肯松开。

“有你真好！燕子，你知道吗？我这三年都很想你很想你。”

“小张洁，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用手撕了她！”

“燕子，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三年我看着我妈妈在县城摆地摊，别人和她抢摊位，她就用砖头拍别人，有时候也会遇到比她还狠的，她就会被拍的头破血流…是我送她去的医院…”

“我跟着她，也学了一身本事。”

“有时候我们为了赶好点的时辰，就起早贪黑，她经常忘记饭点…所以她就得了癌症……”

“得了癌症之后，叔叔天天和我妈吵架，吵累了，他就打我妈妈，刚开始我很害怕，后来我学着我妈妈的样子拿板砖瞪他…”

赵燕停顿了片刻，拍了拍手上的砖灰。她不打算继续往下说了。

“燕子，都过去了…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张洁说完，又想起癌症怎么会好呢？只好沉默不语。

人群早已散去。食堂开饭的铃声响起，七年级五个宿舍的女孩们奔涌而出。

犹如一群山雀密集又吵闹。

食堂打饭的教职工家属满脸写着优越感。她们在分寸食堂里，拿着自己的职权行使着便利，她们踮着脚踩在打餐的木台子上，挥着大铁勺冲外面喊着：“小兔崽子，小丫头片子，都别挤！好好排队！不排队谁也别想吃。”

遇到长得好看点的，手里拿着2元菜票的，她们就会乐呵呵的舀出满满一大勺饭菜，毫不吝啬。

遇到同村沾亲带故的，还会从菜盆里挑上几块好肉。

遇到长得黑黑胖胖的，连菜票都舍不得买的，她们一准会瘪着嘴喊：“碗伸过来点！快点啊！”

张洁和赵燕自然属于后者，她们被食堂的阿姨吼的手忙脚乱，还好运气不错，两人还是收获了一大碗米饭。

她们坐在食堂后面的台阶上。端着破烂的瓷缸，就着一瓶老干妈豆豉吃了起来。

张洁的瓷缸还是姐姐张娜用了三年给她的，瓷缸经过三年的磨损，已经磕碎了好几块皮。

不过这样也好，她能够从一堆崭新又造型各异的饭碗里准确找到自己的这个，足够节省时间。

食堂边的树木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似乎是刚刚沐浴过一样，洗净了尘埃，洗去了苦恼，洗去了往日的一切消损。

一株马尾松挺立地长在食堂边上，它那茁壮的枝丫，像有力的手臂一样，横伸在湛蓝的晴空，扇形的针叶密密层层的，衬着天空朵朵的白云，在微风里抖动。

微风里，两个女孩在极大的情绪波动后，显然都有点精疲力竭。

“燕子，你想你妈妈了？是不？”张洁放下吃饭的瓷缸，咽下一口“老干妈”豆豉拌饭。顾不上豆豉的辛辣，她抹了抹嘴唇，一脸心疼的望着赵燕。

“嗯…自从跟我妈妈去了县城之后，我还没有离开她这么久…主要我担心她的病…担心她疼的时候会想我……也怕我奶奶不耐烦…”赵燕的眼泪滴滴答答的流向瓷缸。

瓷缸里一颗绛红色的豆豉汇入了眼泪，变成一滩血水，触目惊心。

“再熬一熬，马上就星期五了，燕子。”

“嗯，我知道。”

不远处家属楼旁，不知道谁晾晒了一大堆酸菜包子皮。

是孩子们早餐吃剩下的包子皮，被家属用暴晒的方式储存下来用来喂鸡喂鸭。包子皮上空盘旋着一圈绿头苍蝇，嗡嗡作响。

几个女孩走过，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开，还有几只飞到了赵燕的头发上。

“燕子，这星期五放学了，你等我。我陪你去你家看看你妈妈。”张洁用手驱赶开苍蝇。起身去水池底下接水洗碗。

“走，我带你先回你的宿舍。”赵燕还是不放心，她担心同宿舍的人还会欺负张洁。

“对了，那条血内裤应该是哪个女孩来月经弄脏的，月经的意思就是下身会流血，过几天就好了。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每个女孩长大了都会有那么一天。”赵燕想了想还是交代张洁。

“嗯。”张洁点点头。

“来月经用卫生巾，就不会弄脏裤子，等你那天来了，我再教你。”

走进宿舍，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骤然停歇。张洁在众人目光的追随下，心跳加速的脱下鞋子爬上上铺，被窝那头刘雅静一动不动，张洁怀着复杂的心情躺了下去。

新的棉被已经被刘雅静垫在了床下，张洁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抬高了几丈，仿佛置身柔软的云层，她太累了，一沾上枕头就困意袭来。

看到张洁睡下，赵燕准备回自己宿舍。

她还是不放心，站着门口交代了一句：“张洁，好好睡啊！睡醒我来找你！”

“嗯，你快回去吧，燕子。”

寝室长史亚芳见赵燕出去松了一口气，她走到张洁床前小声的说：“对不起……张洁。”

“没……没关系…都是一个宿舍的…都是好朋友。”张洁脱口而出。

原谅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突然一股热流涌动到张洁的腿边，她用手一摸，抬起手看到手指上的血迹斑斑。她瞬间就明白了，那条带血的内裤原来是刘雅静的。

被子那头刘雅静抖动着身体，张洁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啜泣声。她爬到床那头，小声地问：“刘雅静，你需要帮忙吗？”

刘雅静点点头。

西边天际突然出现了比胖娃娃的脸蛋还要还要娇嫩的粉红色。太阳的周围最红，红得那样迷人。

红色向四下蔓延着，蔓延了半个天空，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直到变成了灰白色。

天空中飘浮着柔和的、透明的、清亮的、潮乎乎的空气。

张洁小心的爬到刘雅静枕头边上。